棉籽种植的事,比想象的要更顺利些,吴守田把郑信问来的信息说与郭逸。
郭逸听到这事上了心,专门把郑信叫到跟前,详细询问了此事。
郑信将其所问都做了详尽的回答,郭逸心中不免觉得神奇,有些好奇,于是心下有了主意:一个普通的士卒,看上去逻辑缜密,先问问他的具体情况吧。
原来这郑信原是从盐川郡投了白牧军的普通兵卒,目前也只是被派给吴守田种田了。
郭逸非常清楚,这个时代卧虎藏龙,一个小小的兵卒,绝对不会有这么坦然的沟通能力,而且问答间逻辑缜密,还认字,应该不简单,先留在身边看看。
他这么想着,就把龟兹国商人想见白瑜娑的沟通任务交给了郑信。
遣走郑信后,郭逸就此事和白瑜娑沟通了一番,大抵的意思就是考察一番,如果堪用,就培养一二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为白牧军增添了一员悍将,此为后话,以后再表。
种田的事耽误不得,夺取平凉郡的事更是迫在眉睫。
如今,朝廷在杨广的带领下,正从涿郡启程向北进发,打算二征高句丽,暂时顾不上白牧军。
平凉郡沃野千里,若能据为己有,既可充实粮秣,又能扩大势力,实为扭转局势的关键所在。
这样的机会,错过将不会再有,只要不动西北拒守突厥的防线,那么在征高句丽和回打白牧军的选择里,自然首选前者。
郭逸把白牧军统辖地和军中事务都安排好后,特意给白瑜娑强调三大关口以守为主,不可轻易出兵。
一是横城关,关注突厥过黄河;二是花马池关(盐池),可派斥候多留意鄂尔多斯高原动静;三是最后的灵州口关,这是进灵州的必经之地,尤其关注中原与西北人的贸易活动。
安排好这一切,郭逸只带了叶无和临时调来的张绪,就离城而去,至于行踪也只告知了白瑜娑。
两日后,灰布短打的郭逸带着同样打扮的叶无和张绪,来到乌氏县(今宁夏固原市东南)北门。
此处检查颇为严格,城门的兵卒对入城的人挨个进行公验查证。
郭逸心知这样是无法入城了,如果当天不能入城,就要宿在野外。
虽说是三月的天气,可是乌氏县依山,如今雪虽化了,可是依然很冷。
郭逸一行三人站在乌氏县城关前,望着那往来查验路引的守城士兵,一时犯了难。
进城要道被牢牢把控,叶无年纪小些,多少有些心急:“没有路引,如何进去?”
张绪一脸不在意的说:“有军师在,你怕啥?”。
郭逸心中:我不是万能的。
可是听着他俩的对话,郭逸面上却表现的胸有成竹:“我们先等一等!”
三人就远远的蹲在城门外的一个茶摊旁,这附近还有些做小生意的人,他们也不算打眼。
巳时三刻有几个村民挑了柴火要进城,却因为入城大钱的事与守城的士兵吵了起来。
原来是守门的士兵嫌他们人多给的钱少,故意刁难,想勒索些好处。
郭逸灵机一动,对叶元、张绪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悄靠近。
趁着士兵们注意力都在争吵上,郭逸带着叶元、张绪迅速混入卖柴村民队伍中。他们弯腰低头,假装帮忙搬柴,将脸尽量遮挡。
郭逸一边搬,一边留意着士兵动向,好在村民们一心护着柴禾,也没在意突然多出来的三人。
正在双方吵的不可开交时,城内有个穿皮甲的小兵骑着一匹青棕杂色马奔到了跟前。
“你们有几个脑袋,这是李校尉别院的柴,耽误了今日宴客,你们就等着吃了鞭子吧!”被喝斥的守门士兵一听,哪里还敢多话,退到一旁让这些村民进城。
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中,他们跟着村民成功进了城。
大业九年的乌氏县城很热闹,车水如龙,人头攒动,驼铃与胡笳随处可闻。
他们三人将竹笠檐又压低几分,生怕露出马脚。
脚下的青石板被无数马蹄与草鞋磨得发亮,两侧店铺的幌子在朔风中猎猎作响,羊膻味裹着胡饼的焦香扑面而来。
没多久他们就帮着把柴火送到了这个李校尉别院,郭逸也偷偷看了一下,院里的兵丁竟然井然有序,不是一般军队可以做到的。
多待无益,寻了机会,他们三人趁村民没关注他们的时候离开了。
才刚离开那条小巷,就来到一条十分热闹繁华的街道。
三人循着铮然弦响,便看到西域商人跪坐在毛毡上拨弄琵琶,身旁铜壶里的香料袅袅冒着青烟。
几个突厥汉子倚着骆驼谈笑,腰刀与银质护身符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忽然有人用生硬的汉话吆喝:“波斯琉璃!长安都寻不见的好物件!”郭逸侧目,正看见波斯商人掀开锦缎,露出璀璨夺目的琉璃盏,在日光下流转着孔雀蓝的光晕。
行至城中心的钟鼓楼,檐角铁马叮咚作响。郭逸摸出几枚开皇五铢钱买了碗酸梅汤。
远处一队玄甲军巡逻而过,甲胄碰撞声并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只是离这些兵丁更远些。
商贾、僧侣、挑夫在街道上穿梭,汉话、突厥语、粟特语交织成独特的市井交响,倒比朝堂上的笙箫更热闹三分。
叫卖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
往别处去,街边的摊位上也同样摆满了各色的货物,有西域运来的香料、皮毛,也有本地的手工织物与农产品。
正走着,一阵喧闹声从前方传来。郭逸好奇地挤过人群,只见一个身着劲装的汉正与几个胡人模样的人对峙。
那汉子满脸怒容,大声道:“你们这群外邦人,在我大隋地界竟如此嚣张,强买强卖,还有没有王法!”
为首的胡人冷笑一声,操着生硬的汉话回应:“我们出了价钱,是你不卖,莫要血口喷人!”
周围的围观的百姓很多,郭逸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思忖,这乌氏县城是东西贸易的重要节点,往来商客众多,出现这样的买卖争执,竟然没有人出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