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麦策安边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帛,“这是朝廷的屯田章程,你且参详参详。”
班超双手接过缓缓展开。他的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忽然停在“河湟”二字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屯田……”班超轻声念道,心中却如春雷滚动,“这确是一个稳定河西与羌地的好谋!”
窦固见他神色变化,不由抚须而笑:“汝说的是,不过这屯田也是不易啊,尤其是河湟之地……”
他踱步至院中石凳坐下,“孝武皇帝与孝宣皇帝亦曾在此大举屯田,但效果却并不好!”
班超将绢帛小心折好,置于案上:“兄长有所不知,这河湟之地其实很适合种植宿麦!”
“宿麦?”窦固眉头微蹙,手指在石桌上轻叩,“我诸夏之民向来不喜宿麦,粒食实在难以下咽啊。”
班超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兄长有所不知,这宿麦若是粒食自然是难以下咽,但若是粉食却是美味异常……”
他边说边挽起宽大的衣袖,“今日某就让兄长尝尝这宿麦的新吃法。”
窦固瞪大眼睛,胡须微颤:“仲升还会庖厨之事?”
“粗通……粗通!”班超朗声笑道。
班超正要往厨房去,却见涅阳公主拉着张氏从内室走出。
“那姎今日也尝尝仲升兄弟的手艺。”
涅阳公主笑吟吟地说道,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班超笑道:“公主稍候,定不让您失望。”
言罢转身向厨房走去,步履间带着武将特有的稳健。
厨房里,班超取出早晨刚从市集购来的麦粉,他寻来一根圆木棍,在清水中洗净,权作擀面杖。
案板上,麦粉渐渐在他手下变成柔软的面团,又化作薄如蝉翼的面皮。刀刃起落间,面皮成了粗细均匀的面条。
灶台上烧着的水已经沸腾,白雾蒸腾而上,模糊了班超刚毅的面容。
他将面条下入锅中,又取来昨日猎得的羊肉,切成薄片。
另一口釜中,羊油融化,葱姜爆香,羊肉片在热油中迅速变色,香气顿时盈满整个厨房。
“好香!”张氏不知何时已站在厨房门口,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期待。
班超回头一笑:“阿鸾汝且去歇着,待会儿就好。”
他动作麻利地将煮好的面条捞出,浇上羊肉汤汁,撒上各种配料。
接着又将剩余的面团分成小剂,擀成圆饼,放入石锅中烙至两面金黄。
不多时,班超端着四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条和一筐金黄酥脆的烙饼回到厅中。
香气引得窦固都不由得放下手中竹简,涅阳公主更是眼睛一亮。
“兄长、公主且尝尝!”班超将食物分置于四张几案上,面条上漂浮的油花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涅阳公主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惊讶道:“这东西倒像是西域的拉条子?”
班超点头:“不错,这面条与拉条子其实差不多……”
他详细解释着面条和烙饼的做法,窦固已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嘶——”窦固倒吸一口气,胡须上沾了汤汁也浑然不觉。
涅阳公主小口品尝着,忽然道:“明日让尚食局的人来学这手艺。”
她转向班超,眼中闪烁着赞赏的光芒,“仲升兄弟不仅文武双全,竟还有这般巧手。”
班超取来笔墨,在空白的竹简上画起图形:“不止好吃……这宿麦与寻常麦不同,春种秋收,耐旱抗寒,河湟之地最宜种植。”
他的笔尖在竹简上勾勒出粮仓的轮廓,“宿麦磨粉可存三年不坏。若在河湟广种,军粮难题可解。”
他指着图形继续解释:“秋收后建这般粮仓,防潮防鼠...”话音未落,张氏忽然轻呼一声,手按腹部。
“怎么了?”班超连忙放下毛笔。
张氏脸上泛起红晕:“孩子...孩子动了。”
她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引得涅阳公主也凑过来,好奇地将手放在张氏腹部。
众人说说笑笑间,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前番的羌乱。
窦固饮尽杯中酒,面色渐渐严肃起来:“羌人虽众然在我大汉面前不过土鸡瓦狗一般……”他详细讲述了大破羌人于陇西的战役,手指在案上勾画出当时的战场形势。
班超听得热血沸腾,举起酒杯:“我华夏已经存在三千年了,还将一直存在下去——维天有汉,鉴亦有光;日月所照,皆为汉土……为大汉贺!”
涅阳公主此时也与窦固一起举杯,面怀激动之色:“维天有汉,鉴亦有光;日月所照,皆为汉土……为陛下贺,为大汉贺!”
“饮胜!!!”众人齐声高呼。
正当宴饮正酣之际,院门外忽然传来羽林郎洪亮的声音:“陛下口谕,宣中郎将、骑都尉显亲侯窦固即刻入宫!”
窦固闻言立即起身,向班超夫妻告罪。临行前,他鬼使神差地向班超讨要了些麦粉和宿麦样品,小心收入袖中。
……
宣明殿内,汉明帝刘庄正凝视着西域舆图,手指在酒泉郡的位置轻轻摩挲。
烛火摇曳,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见窦固进殿行礼,他取出一卷竹简:“这是敦煌太守报来的匈奴动向,你且看看。”
窦固双手接过,展开竹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北匈奴日逐王部今冬牧于祁连山北”。
他心头一跳,这匈奴人分明是欲切断河西走廊的咽喉要道!
“臣请...…”
窦固刚要开口请战,刘庄却摆手打断:“朕知你要说什么。但国库空虚,大军难发。”
皇帝眉头紧锁,声音压得更低,“汝可有应对之法?”
窦固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那个装着麦粉的香囊:“陛下,臣今日与曲军侯班超讨论屯田之事,得一良策。”
他将香囊呈上,“班超言河湟之地宜种宿麦...…”
刘庄接过香囊,指尖沾了些许麦粉,放在鼻下轻嗅。
窦固继续道:“宿麦耐旱抗寒,春种秋收,正适合河湟气候。且磨粉后可存三年不坏,实乃军粮上选。”
“班超...…”
刘庄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