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站,大学城夜市。
夜市很多,但能称得上是一道风景线的,唯有这个B市一绝——B大夜市。很多人慕名而来,一为品尝美食,二为一睹风采。
放眼望去,夜市整体呈现“H”型,由两条车水马龙的街道和一道天桥相连而成。
此刻,菲语正站在衔接两条街的天桥——H的横线上。相较于街道的繁华喧闹,这里偏安静一些。
向下望去,每个摊位各具特色,合在一起又不影响整体美观。
如同俊男的面容,眉黛青山,双瞳剪水,鼻梁力挺,朱唇榴齿,组合起来更加立体,风流倜傥。
站得高看得远,她眯着眼睛在众多摊位中,找到了锡纸生蚝和臭豆腐。
她的口味过于独特,影子从不敢苟同,处女座的她,对这种口味极为鄙夷。不过,也不会拦着,只是默默与她拉开距离。
菲语每次都会故意凑近影子,叫她尝一尝,“人间美味,来尝尝。”
看到影子为了躲避臭豆腐,挤在一起,扭曲不已的五官,不地道地露出得逞的微笑。
影子被臭豆腐的气味折磨够呛,菲语看到毛蛋摊,更加兴奋。
影子试图阻止,“菲,你看那上面还有毛呢。”
“对呀,没有毛怎么会叫毛蛋。”
“好残忍,听说毛蛋都是用小鸡崽做的。”
“准确的说是鸡胚胎,活珠子。”
影子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流岩要是知道你吃这种东西,可能早就拒绝你了。”
“这……”菲语面露难色,没有买下毛蛋,她和流岩的饮食习惯好像真的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比如水果,流岩喜欢寡淡的梨,而菲语喜欢榴莲、菠萝蜜这种味道独特的水果。
晚上,二人偷偷潜伏进影子的寝室,室友都不在,家近的回家,有男朋友的出去约会。两个人挤在一个床上,谈天说地,从相识讲到现在,偶尔夹杂着八卦。
“你还记得金湛吗?”
影子提到这个名字,菲语恍惚一下,他好像很久都没有跟自己联系了,骗子,不是说要一直联系的嘛。
顿了几秒,回复道:“记得,怎么了?”
“听紫紫说他出国了,初中那会儿紫紫不就暗恋金湛嘛,年前同学聚会,她跟他表白了,不过被拒了,金湛说他要出国,不想异国恋。”紫紫是初中时的班花,人很漂亮,也很上进。
“紫紫不是有对象吗?”
“她那个对象就是个摆设,高中时关系还挺好,上大学之后两人异地,紫紫遇到心动的男生就把她对象甩了,受伤了再回来找他疗伤。
都不知道脚踏多少只船了。”
菲语一惊,很多同学都不联系了,印象中,她们还是初中那未谙世事的单纯模样。
也对,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白纸,不知涂抹了多少色彩。
“对了,对了,听说这次金湛回来,是来找他初恋的。”影子越说越激动。
“他初恋?”还真没有听金湛提过这茬。
“他暗恋咱们班的一个女生,就是为了见她,才张罗的同学聚会,紫紫之前还以为是她呢。”
是呀,金湛那种人间尤物,只有紫紫那种才貌双全的美女,才能配得上吧。
不是她,会是谁呢?菲语难掩心中好奇,给金湛发了一条QQ,【听说你初中时暗恋咱们班一个女生,是谁呀?】
后来,金湛没有回复那条消息,菲语渐渐也忘了他没回复的事情,继续与影子聊新的八卦。
菲语回程路上,收到聂宥宇的QQ,【几点到?晚上去看电影不?】
【可能一点就到学校了,看电影都谁呀?】
【你和我。
本来想跟别人去的,被放了鸽子。】
【叫你室友呀。】
【爱情片,他们不感兴趣】,况且,他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被放了鸽子,那多没面子。
【几点的,我看我能不能休息好。】
【六点。】
【OK。】
聂宥宇好不容易放回血,菲语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她回寝室后,收拾好东西,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被聂宥宇打来的电话吵醒。
“大哥,现在才四点,你去这么早干什么?”
“请你吃饭。”
……这倒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好。”除了一口答应,脑子正常的人,应该都没有其他选择。
然而,聂大哥还是给她上了一课,到商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他略带歉意,但不容反抗地说:“那个,不好意思,饭改天请你,先帮我选个项链。”
“项链?你有情况呀。
快说。”
“嗯,给你找个嫂子。”
“谁家的姑娘呀,这么有福气?”
“你不认识,我初中同学。”
“走吧,钢铁侠。”
菲语一面挑选项链,一面打听,大致知道聂宥宇心仪的是什么样的姑娘。
柳叶弯眉,圆脸,长得比较高,但是不纤细,不过,胸大有料,抱着很舒服。
她是他的初恋,从高一处到大二,她提出分手,本以为她移情别恋,心灰意冷很久,后来侧面打听到,她一直跟他一样,没有喜新厌旧,见异思迁,仍是孤鸾寡鹤,便下定决心,要把她追回来。
“不对呀,聂宥宇,你六点去跟你初恋约会,电影怎么办?”
“你自己看吧。”
“那多不好意思,为啥不带她过来看?”
“本来是说一起去的,不过她飞机误点了。”聂宥宇专心致志地看着菲语挑的幸运草吊坠,和小狗吊坠,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那你……”
“别磨叽了,一会儿流岩过来。”
菲语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哭,表情变得极为复杂。
五点半左右的时候,流岩看到菲语,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手中拿着两张票,向他走来,“聂宥宇有事,看不了了。”
流岩没有接过电影票,眉头一皱,苦笑着问道:“本来你们约的吗?”聂宥宇昨天便兴高采烈地跟流岩说,他追回了初恋,还要一起去看电影。
菲语对“约”这个字眼很敏感,立马摇头,“不是,不是,他临时通知我的,说被放了鸽子,不想浪费电影票,就便宜我了。”
“为什么聂宥宇约你,你就来,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你……是在吃醋吗?”
“没……没有,看电影这种亲密的事情,你怎么能随便答应呢。
这对女孩子不好,我知道了,就要管管。”
“管?流岩,你还真是缺心眼,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骂我?”
“没,我只是实话实说。”
菲语加快步伐,突然看到前方有一条无人牵领的小狗,止住步伐。
“你怕狗?”
“才不怕,我怕你。”菲语看着那条还没有自己膝盖高的小狗,口是心非地说道。
“你又骂我。”
菲语用安抚孩子的口吻说:“变聪明了。”
“我看你一点都不怕我。”流岩委屈地撅着嘴,明明是她主动追求自己,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被牵着鼻子走,说什么她都不听。
菲语心底还是有一丝丝怕他的,尤其是他用一副教训小孩子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浑身都有一种被压迫的感觉。
菲语眼见小泰迪靠近,缓缓后退,一个趔趄,身体后张,差点急出眼泪,身体被一只坚实的大手护住。
“别怕,没事”,流岩声音轻柔,菲语心安许多。
流岩接过她手中的电影票,单手蒙住眼睛,带着她缓缓向前走。
菲语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一亮,浪漫玫瑰厅,情侣专用。
菲语发现流岩太瘦了,她和他之间没有任何阻挡,只是莫名留了一个手掌的距离。
思忖间,流岩稍稍扭动身体,与菲语紧紧靠在了一起,菲语暗笑,之前还道貌岸然地说男女有别,还说他没吃醋,口是心非的家伙。
影片的内容菲语全然不知,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身旁的流岩,他倒是处变不惊,正襟危坐,不曾侧目。
他的侧颜更加立体,不说话的时候,也保持着笑颜,可能因为爱笑,使得他看起来,像比同龄人小两三岁的样子。
“看够了吗?”流岩突然张开双臂,抱住菲语。
温柔的声音,蛊惑得菲语酥软无力,脸贴在他的胸前,后悔自己没有涂口红,他今天穿着白色卫衣,留下一个嘴唇印,应该无比精彩。
倏地电影结束,室内明亮起来,菲语与流岩随着大波,起身离开。
“以后,不能随便答应男生看电影。”流岩仍对聂宥宇请菲语看电影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为什么?”
“嗯?”流岩止步,菲语跟在后面,玩手机没看路,撞到了他身上。
“好,以后只跟你看电影。”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单身,单独跟男生看电影,会让别人觉得你很随便。”
“那你还跟我看电影,你是不是要毁了我的清誉?”
菲语挑逗的语气,让流岩有些应接不暇,“我不一样。”
“你有什么不一样?”
“我……是你的绯闻男友。”
绯闻男友?菲语雀跃起来,向他凑近,“要不把绯闻两个字去掉?”
“不要,走开。”流岩推开她,径直向前走去,许久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回过头,看见她蹲在原地,神情落寞。
心中徒然一惊,原路返回,还真是见不得她伤心,他若是一走了之,她怕是又要胡思乱想。上次聚餐,喝多酒,不想在她面前失态,便想着快点走,回寝室一吐为快。却不知她以为被抛弃了,她说自己不表达想法,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明确了,他从来不沾酒,也不喜欢参加什么生日会,但她希望自己去,他就答应了,没想到却事与愿违。
“菲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吗?现在不适合谈情说爱,首要的任务是考研,不是吗?”
“是”,菲语瞬间恢复元气,他进步很大,不再把自己一个人丢下,还以为他又要一走了之。
端午节放三天假,菲语打算回家看看,考研的同学都在计划,这个暑假不回家了,所以,端午假期,是最后回家的机会。
放假前一天,菲语无心听课,直到下课铃响,她心不在焉地跟在流岩后面,流岩见她状态不正常,便问怎么了。
“把你左手拿出来。”
流岩乖乖地伸出左手,在菲语的指示下摊开。
菲语将那个装有自己一缕青丝的手链,戴在他的手腕上。
“这是什么?”
“手链呀,我编的,端午节有个好彩头。”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唯恐流岩不收。
菲语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假期回来的晚高数课,这是代课老师的最后一堂课,为了交差,进行一次模拟考试,方便了解大家学习的情况。
流岩今天穿着一件灰色截袖,手腕上一干二净,没有任何饰品,也没有那条手链。
“你怎么没戴手链?”老师取卷子还没有回来,教室里很喧闹,菲语小声问着流岩。
“写字不方便。”
“我记得我给你戴的左手。”
“我不习惯手上戴东西。”
“借口”。
流岩默不作声,他怕弄脏,就没有戴,而且,他不习惯戴这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
“你要是不稀罕就还给我,省得放在你那里浪费。”
如果可以,菲语更希望,他能够把自己给他的真心还回来。
代课老师开门,教室瞬间变得安静,从第一排开始向后传卷子。
菲语看着每道题都很熟悉,但是怎么解都解不出来,一旁的流岩一直很认真的答题,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扰到他。
菲语心里更加烦乱,自己太没出息了。
流岩很快就做完了,提前交了卷,他走后,菲语更加心烦意乱,会做的都写了,不会的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五道大题,只会一个,其他的就期待老师能给点步骤分吧。
菲语气呼呼地回到自习室,正准备拿书包离开,发现桌堂里多一抹鲜红艳丽的颜色,很刺眼。
仔细看来,竟是自己送给流岩那条手链。不好意思当面还给自己,所以用这种方法吗?
菲语扯下自己手腕上带有相思豆的手链,与流岩那条,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终究还是错付了。
菲语躺在寝室翻来覆去,没有泪,仿佛泪水在无数次的失望中,耗干了,心也像一片没有人滋润的沙漠。
第二天一早,季纯揉着双眼,跟菲语抱怨,“你昨天说梦话声太大了,我都没睡好。
一直喊为什么,为什么。
你的眼角一定还有泪痕,你喊的时候带着哭腔,听得我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