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内,张伯、乔武、红叶均默不作声,从凌天严肃的表情,他们已经看出来,一定是出了大事,梅姨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眉间微微皱了起来。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乔武忙走上前去,打开了木门,晏月和凌天从门外走了进来。
“凌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乔武焦急地问道。
凌天看了一眼晏月,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表情,道:“不要紧张,是喜事,我来给你们报喜来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目光中露出了疑惑不解。
“哦?到底是什么喜事?”张伯问道。
“这……”凌天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不停地看向晏月。
晏月看着他,静静地说道:“凌大哥,你说吧,我没事!”
她的话一说出口,众人的心里均是咯噔了一下,红叶显得尤其紧张,几步走到晏月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道:“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你没事?”
晏月低头不语,嘴角咧出一丝苦笑。
见她不语,红叶急得跺着脚又望向凌天道:“凌大哥,你倒是快说啊,到底是什么事?怎么又会和小姐扯上关系呢?”
凌天见红叶真急了,叹了口气道:“是王爷,王爷他……”
“王爷他怎么了?”
“王爷他……他要成亲了!”凌天低下头,神情黯然。
所有人均是一愣,张伯干笑了几声,看了看众人道:“这……这倒真是……一桩喜事!”
红叶看了一眼张伯,张伯尴尬地忙低头咳嗽了两声,转过头去。
“王爷要和谁成亲?”红叶紧紧盯着凌天,目光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乔武上前轻轻地拉住红叶的衣袖,低声劝道:“王爷已近而立之年,若是常人,早已是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况且……”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晏月,接着道:“况且他与王妃是同胞兄妹,今生已不可能再做夫妻,娶亲……娶亲怎么说也是正常的!”
红叶瞪着乔武,眼圈不知不觉间已泛红,道理她都懂,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只是心疼小姐罢了!
晏月扭过头静静地望向红叶,冲她笑了笑,道:“红叶姐,乔大哥说的没错,他是我的哥哥,他成亲了我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
“这是我们俩的命,怨不了任何人!”
晏月淡淡地说道,可是她越是这样说,红叶越是觉得难过,她不相信这么快王爷就忘了小姐,还记得那段时间,王爷因为接受不了小姐去世的事实差点就放弃了他自己,虽说后来莫名其妙地好了,可是,他怎么会,又怎么能这么快就又要娶别的女人呢?
凌天怎会不明白红叶所想,可是他没有办法。
“红叶,你不要误会,这个亲并不是王爷想娶的,是南宫大人,上次你去域城的时候也看到了,南宫大人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是他想在有生之年看到王爷娶妻生子,所以才逼王爷娶亲的,王爷也是迫不得已!”
红叶轻轻叹了口气,她只是替小姐伤心难过,又怎么会真的责怪王爷?
乔武见红叶的情绪已经渐渐平稳下来,便问道:“不知道王爷娶的是哪家小姐?我们可认得?”
凌天点了点头,道:“认得的,王爷娶的不是别人,就是灵儿!”
红叶猛地抬头看向凌天,一抹鄙夷的神情落入眼中,她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道:“这下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乔武微微有些吃惊,细想了想,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不知道定的是哪天的日子?”
“就在明日!”凌天简短说道。
晏月的表情宁静,似乎没有多少难过之意,她转过头去,冲着梅天香淡淡一笑道:“姨母,灵儿明日便要成亲了,您高兴吗?”
梅天香的眼睛不知为何睁得大大的,眼中竟然盛满了惊恐之色,她的嘴张了张,模糊不清的声音在她的口中传了出来:“不,她不能!”
红叶不可思议地看着梅天香,眨了眨眼,道:“梅姨,您在……说话吗?”
梅天香浑浊的眼球微微转了转,转向旁边的晏月,两行泪顺着眼角潸然掉落,她的嘴颤抖着,声音却更加清晰:“灵儿不能……不能嫁给王爷!”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了!
晏月慢慢地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皱了皱眉头:“姨母,为什么?为什么灵儿不能嫁?”
梅天香颤抖着伸出手,突然抡起来欲挥向自己,却被晏月快速反应过来,一把抓住。
凌天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弄得有些发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梅姨什么时候恢复了神志?
张伯慢慢走了过来,看着她摇了摇头,目露焦急道:“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想再装下去吗?再不说的话,恐怕就要晚了!”
乔武和红叶相互对视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梅天香泪如雨下,哽咽不止:“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们,当初因为想让南宫影救阑珊,便骗她说阑珊是他的女儿,其实……那夜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梅天香的一席话震惊了所有人,也包括张伯,他猛吸了一口冷气,说道:“你是说灵儿……是你和他的女儿?”
梅天香默默地点了点头。
“哎,这可……如何是好?哪有妹妹嫁给哥哥的道理?”张伯跺了跺脚道。
“这么说,小姐和王爷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红叶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问道。
梅天香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神情凄然地摇了摇头:“对不起,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红叶长长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恨声道:“梅姨啊梅姨,你知道,你知道你害得小姐有多苦吗?”
直到此刻,凌天终于全都听明白了,后背上不觉已是冷汗一片!
他正欲开口,却看到晏月冲他使了一个眼色,便又闭口不语。
梅天香低着头,懊恼、悔恨、愧疚,一齐涌上她的心头!来到这里不久,她其实便已经慢慢恢复了神志,可是,时间越长,她便越是不敢醒来。
她是个失败的母亲,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她也愧对阑珊,愧对雨惜,她恨自己,可是她又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造成的这混乱的一切,还有如何面对阑珊那个孩子!
她是那样善良,和她妈妈一样,可是她却那样伤了她的心!
是她该死!如果不是她顾虑重重,如果她能早些说出来,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了,都是她的错,她的错!
晏月静静地替梅天香擦去脸上的泪水,良久缓缓开口道:“姨母,您没有必要自责,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劫数,没有您也会有别人,我从来都没有怨过您,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况且,您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又怎么会怨您呢?”
梅天香睁开泪眼模糊的双眼,呆呆地盯着眼前这张酷似妹妹的脸,心中一时之间愁肠百结,她伸出手去,颤抖着摸着她的脸,良久摇了摇头道:“孩子,我并不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梅天香的话一出,立即又引来一片低呼。几人不禁面面相觑,随后又将目光都落在了梅天香的身上。
梅天香渐渐止住了哭泣,她错的已经够多了,如今就算将功补过吧!
晏月表情安详,眼神澄清纯净,静静地望着她。
梅天香抬起头来,缓缓说道:“阑珊,你知道吗?你的母亲,我的妹妹雨惜她和你一样心地善良,19年前的某一天,她突然救了一个受伤的书生回来,并将他藏在了她的闺房,我知道之后大发雷霆,可是她死死地护着他,我没有办法一气之下也只能任由她去!这个书生在天香阁一住就是两个多月,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个始乱终弃的薄情郎,有一天,他突然就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雨惜伤心欲绝,苦苦寻了他好些日子,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不对!”
晏月眨了眨眼,停顿了一下说道:“姨母发现我娘怀了我,是吗?”
梅天香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苦涩,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发现雨惜她竟然怀孕了,我马上猜到这个孩子是那书生的,可是书生不知所踪,你也知道,一个女人未婚生子将被人怎样唾弃?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此前我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南宫影,他是个风度翩翩的侠士,他们两个郎才女貌,都不会委屈了对方,所以,那天夜里,我在南宫影的饭菜里下了药,想着他如果醒来发现轻薄了雨惜,定会娶了她,这样雨惜有了托付之人,肚子里的孩子也名正言顺地有了父亲!”
晏月低下头来,不用再说了,以后的一切她已经知道了。
姨母原是想给母亲找一个归宿,可是她自己早已对南宫影芳心暗许,为了妹妹,她选择牺牲了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在那天夜里偷偷地将自己给了心上之人,之后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被她下了药的母亲放到了南宫影的床上,这样她的计策便成功了一半!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情况有变,第二天一早,思慕母亲已久的慕远志撞见了这一切,不由得醋性大发,掳走了母亲,而南宫影一觉醒来,恍然之间错以为自己被人陷害,也慌忙逃走了!
可怜母亲在慕府被囚多年,心中却始终没有放下那个让她陷入绝境的男人!
“姨母,你说在这个世上我还有亲人,可是指我的父亲?”晏月说道。
梅天香点了点头,双眼似乎要冒出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男人,就是他害死了雨惜!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他的摸样有变,可是他的右手背上有一块很大的红痣,我却一直记得!”
“他到底是谁?”几人闻言,不禁齐声问道。
“他就是……”
梅天香还未说完,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凌天和乔武相视看了一眼,脸上现出一丝紧张之情,忙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