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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魂飞魄散

尘世阑珊 木梅子 3587 2024-11-12 21:15

  细雨飘飞的大山,一座简陋却精致的院落,几个树桩做成的简易餐桌椅,一顶茅草做成的凉棚,一个身穿白纱的绝色少女正俯身趴在桌上小憩,秀丽的容颜上却隐隐有汗珠渗出,两蹙弯眉亦在不知不觉中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的嘴唇苍白,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他的喉间不时传出低低的吼声,一只手揽她入怀,另一只手颤抖着为她抹去脸上的血红,却有更多的鲜血汹涌而出!

  她艰难地微微睁开双眼,透过眼前的血帘,她终于看到了他,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尽管已经长满青色的胡须,那双深邃明亮的双眸尽管此刻透着苍茫绝望,不过,他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她晏月的男人!

  她冲他微微一笑,嘴角却因为噬心的疼痛而忍不住抽搐着:“哥,我今天嫁你好不好?”

  他的泪如雨下,低低的嘶吼终于换来一声仰天长啸,他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良久,终于从巨大的悲怆之中渐渐平静下来的他目光变得凄冷迷离,他用已经沾满了鲜血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口中喃喃说道:“月儿,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再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了!”

  她用力地冲他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他抱着她转过去纵身一跃,毅然投入到漆黑如夜去池水之中!

  黑色的池水在他们的身边骤然分开,然后又慢慢地合上,灭神池恢复如初,水面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和他慢慢地坠落,魂飞魄散带来的痛楚让他们的表情不禁扭曲,却始终无法分开他们紧紧相拥的身体!

  他们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一抹绚丽的笑容渐渐盛放在两人模糊不清的脸上……

  初夏的夜晚,空寂的大山,细雨纷纷,冰凉刺骨,她的身体不知为何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脑中犹如被一道闪电劈中,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她茫然地伸出手去,冰冷的泪水依然残留在她的脸上。她低头望了望自己,又抬头望了望四周,心底深处那一抹噬心的痛楚依然如梦中一般强烈!

  这场梦太真实,又太长,长到她已经入梦过深,无法自拔!

  她甚至忘了,她到底是谁?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梦中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她做过无数的梦,却从来没有哪一场梦会像这场梦一样如此清晰!

  对于这个让她倍感疑惑的梦境,她无数次迫切地想要知道结局,如今终于知道了,她却又沉重到无法承受!

  她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身体却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迈出的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云端之上,短短几步路,她却似乎走了一个世纪,她跌跌撞撞地推开屋门,爬上床,然后无力地瘫倒。

  她蜷缩起身子,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臂,瑟瑟发抖。

  凄冷,疼痛,悲伤,绝望,彷徨,无助,迷茫……无数无数的情绪像潮水一样袭过她的心头,她的头越发沉重,一切终于渐渐模糊起来,她昏昏睡了过去。

  雨一直在下,没有停歇,没有太阳,清晨的屋内光线依旧暗淡,红叶却还是在每天的这个时间醒了过来,她用手揉着眼睛,一骨碌坐了起来。

  她望着窗外依然飘散的细雨,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睛撇了一下旁边,然后蹑手蹑脚地翻身下了床。

  她打了一把伞,冲到雨中,快走几步来到灶台旁,放下伞,开始生火。

  乔武在雨季到来之前,在灶台上搭了一个遮雨的棚子,这样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下雨天做饭的问题了。说起来,乔武的手真的很巧,将这院落收拾地井井有条!

  她淘好米,坐在灶台前,一手拄腮,一边看着灶台里的火。

  他们已经来了几个月,她也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和以前相比,这里虽然有许多不便,但也没有了以前的诸多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她再也不用每日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

  小姐看起来好了许多,她似乎已经从那段阴影中走了出来,只是,曾经那么好的两个人,如今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得不天各一方!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一阵寒冷,不禁缩起了脖子。

  身后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她愣了一下,一件衣服便披在了自己身上。

  她扭回头,脸上突然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谢谢你!”她说道,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忙低下头去,往灶台里又添了一把火。

  乔武在她的对面坐下来,又看了一眼外面纷飞的细雨,说道:“这雨也不知道还要下几天?”

  她摇摇头,眉头微皱,道:“总觉得这雨下的怪怪的,已经下了整整两日了,却一丝停歇的意思都没有!”

  他看着她道:“别担心,家里的粮食和肉都还有不少,就算再下几日也没关系!”

  她撇了他一眼:“再下几日,不会饿死,怕是要活活闷死了!”

  他一听,呵呵笑了起来!

  “我看火,你去叫王妃和梅姨起来吧!”乔武说道。

  “嗯。”红叶站了起来,掀开锅盖,用勺子搅了搅滚烫的米粥,嘱咐道:“快熟了,不用那么大火了,小心糊锅!”

  “好了,我知道,你呀,就是操心的命!”乔武看她不放心的样子,有些嫌烦地说道。

  红叶一愣,还想说些什么,脸上却一红,咬着嘴唇转身离去。她进了屋,径直走到月阑珊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叫道:“小姐,该起床了!”

  月阑珊的眉头皱了皱,微微睁开双眼,看了她一眼,嘴里嘤咛了一句什么,随后很快就又闭上了。

  红叶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禁焦急道:“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忙伸手到小姐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没有发烧!

  “红叶姐,我很累,让我再睡会儿好吗?”她的面容疲惫,低低的话语从她微微张开的唇间传了出来。

  “哦,”红叶迟疑了一下,将她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说道:“那你睡吧,饭我给你留着!”

  她说完,轻轻地越过她,走到梅天香的身边,扶她坐了起来。

  梅天香的眼睛睁着,似乎已经醒了一会儿,此刻直直看着红叶。红叶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低声说道:“梅姨放心,小姐她没事,没有发烧,她这两天担心那两只鸳鸯,可能是夜里没有睡好!”

  梅天香冲她眨了眨眼,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

  红叶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道:“梅姨,你知道吗?你当初说那样的话伤了小姐的心,小姐却一点都没有记恨你,还把你接过来养伤,又尽心尽责地照顾你!梅姨,你如果还心疼小姐的话,就赶快醒过来吧,小姐她已经够苦的了,你就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梅天香的一颗头低垂着,似乎又睡了过去,红叶弯下腰来看了一眼,眼里不禁浮现出一抹失望,自言自语道:“我也真是,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要是能听懂的话早就醒过来了!”

  月阑珊一觉睡到了中午,张伯觉得蹊跷,过来给她诊了脉,只感觉脉搏迟缓无力,他不禁心下一惊,当年笙蝶夫人临死之前的脉象就是如此!

  “丫头,可有哪里不舒服?”他紧皱眉头问道。

  “师父,我没事!”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在她苍白的脸上冲他挤出了一丝笑意,道:“我就是觉得累了,想静一静!”

  张伯又细细地为她诊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的脉搏虽然迟缓,初来感觉似是虚弱至极,细细品来,却是沉而有力,气血行而有序,并非病入膏肓之象,当下也放下心来。

  月阑珊这一觉整整睡了一日,她只觉得神思恍惚,脑子里面混沌不堪,她不断地在一片迷茫的雾气之中游荡奔走,却又不知要去往何方!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晕的小鸟,身体上的痛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雨中突然迷失了自己,它忘了自己是谁,又要去往何方!

  压抑,一种无以言喻的压抑深深地压在她的心头,她想冲破这种压抑,却发觉无能为力!

  傍晚的时候,她终于从迷茫困顿之中走出来,人也随之悠悠醒来,红叶明显松了口气,眼圈看起来有些红红的,她忍不住嗤笑她道:“红叶姐可是越来越爱哭了!”

  红叶气道:“还不是担心你?”

  她搂住她的肩膀,贴在她的耳旁温言细语道:“我都说了我没事,我的身体现在结实得很,红叶姐,我可记得你说过给我留饭的,我现在饿了!”

  她像个孩子似的冲着红叶露出一脸撒娇的表情,红叶摇了摇头,笑道:“你等着,我给你端去。”

  饭端上来,她一边吃,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红叶姐,是不是快到六月了?”

  “嗯,明天便是六月了!”红叶道。

  “哦。”她的眼里闪过一道光,低头应道。

  红叶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雨,自言自语道:“这雨下了整整三天了,明天怎么也该停了吧?”

  她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笑道:“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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