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月不知道睡了多久,睡梦中的她又来到了那个她熟悉的地方,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一颗闪亮的五彩星星一如既往地挂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她,她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问过,当然问了,他可能也不会说,因为他只不过是一颗星星而已。
其实,她也许久没有说过话了,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当她从那个温暖的身体里面分离出来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一开始,她感到孤单、悲伤、无助,她拼命地思念着那个让她深深依恋的温暖的怀抱,可是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她被抛弃了!
当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颓废而心伤,直到有一天……
她的身上感受到一丝如风拂柳的暖意,她恍然惊醒,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淡然的笑容,不,她终于知道,她并没有被抛弃,他原来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一直都在!
她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惊奇地发现,每当她笑的时候,那颗星星就会比平时还要更加闪亮。
说起来,他也应该算是她的朋友了吧!
她有他,还有他,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人!
就这样到底过了多少年,她也记不清了,生活平静而又美好,她觉得非常满足,可是,那一天的到来却突然打破了这份美好。
他消失了,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再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她几乎发了疯,他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不测吗?还是……他又一次抛弃了她?
她又一次伤心地哭了起来,从她有意识的那一天起,她的这两次哭泣都是与他有关。
她终于决定了要去找她,她想要亲口问问他,他为什么要丢下她不辞而别?他难道不知道,离了他,她没有办法独自存活的吗?
她日日哀伤,以泪洗面,终于有一天,她感觉自己原本轻盈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重到不断地坠落,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哥,我来了,我终于要来找你了!
晏月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四周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她伸手摸了摸身下,触到的是一块坚硬而又冰冷的石块,她尝试着动了动,身上立即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身上的伤明显还没有痊愈。
她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也许是慢慢地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她的眼前竟然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她咬紧牙关,挣扎着站了起来,这才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间石室,石室没有窗户,唯一的一扇门也被关得严严实实,没有透出一丝光亮进来。
她的神色一愣,终于意识到,原来她竟然被囚禁了!
她不知道烈山族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也许这里是他们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吧,想不到,前几日她还是被众人祝福的首领夫人,如今却摇身一变,变成了阶下囚!
这个发现虽然让晏月产生了一瞬间的惊诧和难过,但是更让她感到不安的却不是这个,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在他走了以后,她就晕了过去,之后发生的一切,她全然不知。
一想到此,她的心脏在胸腔中突然抽搐了一下,传来了一阵噬心的痛楚,哥哥看到她当时倒在血泊中的模样了吗?他……又怎么能受得了呢?
但几乎就在电闪雷鸣之间,一丝电流突然袭过她的全身,她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哦不,不!
一丝浅笑慢慢地挂在了她的嘴角,她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如此甚好!
她又慢慢环顾了一下四周,是谁?是谁将她带到了这里?
她没有想太久,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因为只有他,只有他是那个最希望她消失的人——车伯!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对她充满了敌意。
发了一会儿呆,她这才感觉到腹中已是饥肠辘辘,她注意到自己刚才躺着的“石床”床头上放着一碗米饭,她迟疑了一下,重又坐了回去,伸手端过那碗饭,吃了起来。
石室里的空气潮湿而又寒冷,米饭不知是何时送过来的,已然冰凉,将那碗饭吃完以后,她似乎感觉身体更冷了一些,她微微颤抖着,在石床上盘腿坐好,学着昔日哥哥打坐的模样,慢慢闭上了眼睛。
耳边寂静荒芜,那份宁静很快让她的心也随之安静下来,不管怎样,她要尽快将身上的伤养好才是。
她潜心静气,试着将体内的气息调动起来,在经历了最初的几次失败之后,那丝清冷的气息终于慢慢地在她的身体里面运行周转起来,所到之处,虽然感觉清冽,但痛意却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过了多久,她没有在意,在她几乎感知不到身体上的痛意的时候,她才终于停了下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似乎更亮了一些,她低头望去,衣服上的血迹依然,但掀开衣服,肌肤上的伤口已然结痂,周围的红肿瘀斑也明显消退了下去。
她愣了一会儿神,放下了衣服,然后抬手拔掉了头上的发簪,轻轻地梳理着披散下来的长发,过了片刻又重新扎好,当她将这一切都做完的时候,石室的那扇门终于有了动静。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的方向,直到一丝微弱的光亮透过门缝射了进来,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发现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门是双层的,她只是打开了外面的那一层。
晏月静静地站在门前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门外的那个人在见到她之后,却吃了一惊。
“你……醒了?”她看着她,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慌乱。
“嗯,”她轻轻地说道,看了一眼她的手里,又笑了笑,道:“车姐姐是来给我送饭的吗?”
车月一愣,随即低下头,从挎着的篮子里拿出一碗饭顺着门缝递了过去。
“谢谢!”她说着接了过去,走回去放到床头,然后将那个空碗又拿了回来,递给了她。
车月呆呆地望着她,上一次她来,她还在昏迷,身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她恳求父亲先医好她,可是他却不同意!
“对不起!”她的脸上挂着一丝愧疚,说道。
晏月望着她,却笑着摇了摇头。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车月问道,小心翼翼地回头望了一眼,迅速地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她,低声道:“这是我偷出来的创伤药,敷上会好得快一点!”
晏月呆呆地望着她伸过来的手,眼里突然现出一丝异样,同时还有一丝隐隐的暖流在心里慢慢淌过,她默默地伸出手去,将那个小瓶子握在了手心。
车月见她收下了,明显松了口气。
“晏月,你别怪我爹,他也是为了炎哥和整个烈山族,你也知道,烈山族真的不能没有他!”她迟疑着说道。
晏月低着头,嘴角隐隐浮现出一抹苦涩,她原本也没有想带走他。
“他……怎么样了?”她缓缓抬起头,问道:“我想你们没有告诉他,我在这里吧?”
车月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良久没有作声。
晏月的脸上却现出一丝安然,缓缓说道:“你不要紧张,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反而要谢谢你们!你们做的很好,我如今这个样子,自然也不希望他会看见,就让他以为我已经离开烈山族好了!”
车月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迟疑了半晌,说道:“晏月,对不起,是的,我们所有人都对炎哥撒了谎,他不知道你受了伤,也不知道你被关在了这里,炎哥他确实以为你离开了烈山族,如果不是……不是……”
晏月皱紧了眉头,问道:“不是什么?”
车月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不禁有些神色慌乱地避过了她的视线,说道:“不,没……没有什么!”
晏月的眸色却渐渐暗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后,安静地说道:“他又来了,是吗?”
车月不禁心里一惊,定定地望着她。
一丝苦涩袭上晏月的心头,他们可以骗过哥哥,却骗不过他!
“晏月,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吗?”车月望着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焦急地问道。
一袭青衣,一身冰冷,一脸冷酷,饶是拥有一副绝世的容颜,却是让人心生胆寒、望而却步!
而对于烈山族族人来说,他则更像是一个魔鬼!他的行踪诡异,身手矫捷,身带奇寒,没有人能够挨得住他那一掌,短短几天,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族人伤在了他的手下,而能救他们的只有炎哥!
父亲曾说过,炎哥自小便与众不同,他的身体里面似乎蕴含着极大的能量,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忠心耿耿地辅佐在他身边的原因,因为他始终相信,炎哥就是他苦苦等候了多年的“天子骄子”!
所以,他才会千方百计地阻扰着晏月与他的结合,他固执地坚信,晏月会毁了炎哥,毁了他多年经营的“成果”!
晏月的突然消失让炎哥一度接近疯狂,而青衣男子的出现,却恰恰延缓了他离去的步伐,他纵使再在乎晏月,纵使再心急如焚,但作为烈山族的首领,他也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所以,父亲严肃地告诉她,一定不能将晏月的行踪透露出去,不能让炎哥知道,也不能让那个青衣男子知道,因为任谁都能看得出来,青衣男子的最终目的就是晏月!
整个烈山族如临大敌,可是大家却都不知道,这个给烈山族几乎带来灭顶之灾的的青衣男子到底是谁?而唯一知道这个答案的人估计也就只有晏月了!
车月焦急地等待着,晏月却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凝重,久久没有回应。
车月在失望中关上了石室的门,转身离去,晏月在黑暗中喃喃低语道:“如果我说他只是一粒小石头,你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