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从天香阁出来,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慕府,府里看起来并无异样,下人们仍旧各司其职,倒也安稳,只有周姨娘心里明白,慕府已经走到了风雨飘摇的边缘。
昨日她遣散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今日进得皇宫,也去了天香阁,自己该办的事情业已办齐,只有霜儿未曾得见,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遗憾,不过,阑珊那孩子心地善良,想必一定会记住她的话的!
黑夜中,她发出重重的一声叹息,手里不知何时摸索出一根绳子,向着梁上抛去……
月城皇宫。
司空尘擅闯禁山,被皇上囚禁起来的消息,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月城。此时在慕蓝凤的宫邸,慕岚雪正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
“好姐姐,求求你了,你去跟皇上求求情,就让我见见王爷吧!听说他伤得很重,我真的要担心死了!”慕岚雪拉着慕蓝凤的手苦苦哀求道。
慕蓝凤冷哼了一声,斜眼看了看她,脸上带着一种微怒的表情,说道:“谁让你当初偏偏要跑去皇上那里告密,如今弄得如此下场!”
慕岚雪低下头,一滴泪掉落了下来,“姐姐教训的是,都是岚雪不对!当初是我看王爷和慕阑珊越走越近,心里着急,这才跑去给皇上告密,我也只不过想让他把慕阑珊从王爷身边弄走,可是我并没有想害王爷呀!”
“司空尘和慕阑珊本就是唇齿相依,怎么可能只伤一个?他受的伤是去望月峰自己找的,和你无关,就算没有你的告密,他一样会铤而走险,我看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司空尘根本不爱你,你这么执着又是何必?”
“可是我爱他呀,我对他的爱一点都不比慕阑珊少,为什么他就是看不见?”慕岚雪委屈地哭了出来。
慕蓝凤叹了口气,道:“我早就劝父亲除掉慕阑珊这个小野种,这个女人并不像她的柔弱外表那样简单,总有一天她会给慕府带来灾难的,可惜父亲心里总是放不下那个妓女,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慕岚雪的双眼射出两道恶狠狠的光,气得咬牙切齿道:“姐姐说的没错,都是慕阑珊那个贱女人,上次在王府,我把她推进池塘,原本以为她必死无疑,没想到她却福大命大活了过来!既然如此,姐姐何不干脆杀了她?”
慕蓝凤瞥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司空奕好不容易得到了她,怎会不加强警戒?现在她住处的守卫比我这里还要森严,不要说杀她,就是见她一面都比登天还难!前几日听说她绝食抗命,我还暗自佩服她是个贞洁烈女,没想到今天皇上找了二娘过来,二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居然又开始吃饭了!”
“哼,还不是做做样子,就像她刚嫁进王府的那段时间一样,弄一些欲擒故纵的把戏,把王爷唬得团团乱转!这次王爷擅闯禁山,想必也是她在背后挑唆的,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慕岚雪不明白其中的隐情,慕蓝凤却是心知肚明,当下不再多言,调转话题,说道:“算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忘了司空尘,等过段时间,姐姐再给你找个好夫婿!”
“不,我只要王爷!”慕岚雪撅起嘴来固执地说道。
“不许胡闹!”
慕蓝凤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慕岚雪吓了一跳,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不敢再言语。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走到慕蓝凤的身前,躬身道:“回娘娘,刚才慕府有人来报,说慕相爷至今未回相府,问问是否还在娘娘这里?”
慕蓝凤皱了皱眉头,道:“父亲还没有回相府吗?”
宫女回道:“回娘娘,来人是这么说的。”
慕岚雪看着姐姐,疑惑地问道:“爹爹今天来皇宫了吗?我怎么没有看到?”
慕蓝凤道:“上午他确实来了我这里一趟,并没有说什么事,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回府了才是。”
“那他能去哪里呢?”慕岚雪不禁皱眉道。
慕蓝凤不语,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严肃,她沉吟了片刻,站起来嘱咐慕岚雪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来。”
“哦。”慕岚雪不知所以,有些迷茫地应道。
慕蓝凤心急如焚,一路来到司空奕的寝殿,却被守卫告知他并不在这里,她追问了半天,守卫却不肯透露半字,她的心中虽十分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在回来的路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调转方向朝一个地方快速走去。刚才她真是急蒙了,司空奕此刻不在寝殿,定然是去了慕阑珊那里,她的一只手紧紧握起,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郁。
走了不多久,一栋精致的别院豁然出现在眼前。
她走上前去,却被一个守卫拦住。
“大胆,不认识本宫吗?”她横眉冷对,怒斥道。
守卫惶恐地低下了头,说道:“对不起皇后娘娘,皇上有交代,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慕蓝凤努力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温和一些,放松了语气道:“里面住着的是睿王妃吧,那可是我的亲妹妹,姐姐来看妹妹,天经地义,皇上又怎么会阻拦呢?你让我进去,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我替你挡着就是。”
守卫虽然面有难色,却依然是摇着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
“你……”慕蓝凤的怒气在胸中升腾,却又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好发作,一时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这时,别院的门突然打开,司空奕黑着一张脸从里面走了出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嫌恶道:“你来做什么?”
“皇上!”慕蓝凤看到司空奕,脸上立时现出一副委屈的摸样,大声叫道。
司空奕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进来吧。”
守卫终于放行,慕蓝凤忙跟在司空奕的身后走了进去。院落不大,却布置得十分幽静雅致,慕蓝凤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没有心思注意这些。
掀开厚厚的门帘,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上、靠在床角的慕阑珊,只见她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见她到来,慕阑珊只是稍稍抬了抬眼,随后很快又垂下眼睑,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向她问安。
司空奕走过去,坐在慕阑珊的身边,眼神极尽温柔。
慕蓝凤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却很快又被她隐藏起来,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于是换上一副笑脸道:“我来看看妹妹,听说妹妹最近身体欠佳,我心里实在担心得很……”
司空奕突然抬起头直盯着她的眼,道:“你就是这样两手空空地来看病人吗?”
慕蓝凤一愣,脸上现出一丝尴尬,笑道:“皇上说的是,臣妾心中担心妹妹,出来得急,竟忘了这些,真是该死!”
司空奕又转过头去,伸出手想要去擦她眼角的泪痕,慕阑珊却猛地躲开了,司空奕讪笑着缩回了手,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慕蓝凤,淡淡道:“你来是为了你父亲吧?”
慕蓝凤心中一震,呆呆地看着司空奕,点了点头。
司空奕的脸上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看着她道:“不要找了,你父亲被朕留下了!”
慕蓝凤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并不明白司空奕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留下?
“皇上,臣妾父亲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他如若说了什么让皇上生气的话,还请皇上一定要看在臣妾的面子,原谅他!”慕蓝凤的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禁焦急地说道。
司空奕的目光却看向一旁的慕阑珊,轻声道:“珊妹,你告诉皇后,慕远志到底做了什么,看看朕能不能原谅他?”
慕阑珊缓缓抬起头,刚刚还犹如垂死般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迸射出让人胆寒的愤怒和寒意:“慕远志他杀了王爷!”
慕蓝凤突然面露惊恐,身体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道:“不,不,你们胡说,父亲他没有理由去杀司空尘?况且,如果司空尘死了,那么……”
司空奕的脸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看向慕蓝凤道:“你想说朕怎么没死,是吗?慕远志在杀司空尘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他杀司空尘的理由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朕!”
慕蓝凤只觉得五雷轰顶,面如死灰地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司空奕脸色冰冷,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当真以为你爹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朕吗?他当初能够背叛司空枫,一样有可能背叛于朕!给他服下雪兰花,原本是想让他安分一些,没想到他还是走了这一步,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哪里知道,司空尘早已左右不了朕的命运了!”
慕阑珊呆呆地看着他,悲痛的脸上不禁现出一阵震惊。
慕蓝凤面色苍白,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司空奕,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慕府?”
笑容在司空奕的脸上渐渐凝结,目光显得冰冷而绝情:“慕远志身为丞相,残杀皇族,意图谋权篡位,当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慕蓝凤听罢,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