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阑珊听司空奕说要将慕府满门抄斩,不禁大为震惊,她突然想到了上午周姨娘说过的话,她说如果有一天,慕府遭遇大劫,希望她能够保全她的女儿慕兰霜。原本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现在看来,怕是她早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这才会对她说出那番话来。
她的心情沉重,抬头问司空奕道:“你真的要将慕府满门抄斩吗?”
司空奕冲她挑了一下眉,点了点头。
她咧嘴苦笑一声,道:“可是我也是慕远志的女儿,你也要杀了我吗?”
司空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明知道自己不是。”
慕阑珊一愣,这个秘密她今天才刚刚得知,他又怎么知道?难道……当下心中愤怒,责问道:“你派人偷听我和二娘说话!”
司空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慕远志为人虽然阴险冷酷,却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无情,你当然不会是他的亲生骨肉。”
慕阑珊低下头,想想确实如此,便也不再言语,少顷抬起头问道:“那你可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司空奕的脸上略带着一丝尴尬,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马上派人去查。”
她低声道:“不用了,我不想见他。”
司空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看在慕远志这么多年为朝廷效力的份上,朕会留给他们最后一个安稳的夜晚,慕府享受了二十几年的恩宠和荣华,已经够了。”
慕阑珊心中凄然,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慕蓝风,问道:“你准备拿她怎么办?”
司空奕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语气出奇地冰冷:“废去后位,打入冷宫!”
慕阑珊不禁心中一颤。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时侯会对司空奕产生一种奇怪的感情,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他不经意间的眼神总是会勾起她脑海中一段恍恍惚惚的记忆,但是那段记忆又实在过于模糊,而且,潜藏在她身体内的那个“她”又似乎本能地抵触那段记忆,所以,尽管在无数个夜晚,她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可最后都无奈地选择了放弃。
眼前的司空奕残忍、冷酷、绝情,让她那种莫名想要与他亲近的感觉瞬间在脑海中飘远,不,她宁可从来不认识他。
慕蓝凤与他青梅竹马,在他登基之前便嫁给他为妻,他尚且如此不留情面,又怎么可能对慕兰霜网开一面?
“那霜姐姐呢?你又要如何处置?”
不善于隐藏的她眼神中露出一丝焦急和期盼。
司空奕挑了一下眉头,问道:“你是说冷风的妻子吗?”
她点了点头。
司空奕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嗜血和残忍,冷哼了一声,道:“杀!”
她的脑海里“嗡”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冷家一族戍守域城多年,战功赫赫,你若杀了少将军的妻子,难道就不怕老将军会心寒吗?”
司空奕看着她,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讥笑,道:“听说当初慕兰霜对这桩亲事十分排斥,至今仍拒绝与冷风同房,我想冷家也许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她的面色苍白,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我求你饶她一条性命呢?”
司空奕的眼中倏地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那就要看珊妹怎么做了!”
她躲过了他炽热的视线,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苦涩,她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可以看在冷家的面子上饶她不死。”司空奕道。
她低着头,一张脸上面无表情。
他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站起来道:“我知道你一时难做决断,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三天之后,如果你还没做好决定,那么慕府所有的人都将人头落地!”
再然后司空奕命人进来,拖走了仍在昏迷的慕蓝风,他又看了慕阑珊一眼后转身离去,慕阑珊无力地靠在床边,紧紧地闭上双眼,内心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周姨娘的尸体在第二天清晨被巡夜的家丁发现,袁氏急匆匆地赶到现场,一时心神恍惚,差点摔倒,她嘱咐下人将周姨娘的尸身好生安放,等相爷回来再做安排。
说到相爷,昨日自从进了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让人捎信回来,打发到凤儿那里的人也没有消息,一早上起来,袁氏就觉得心脏跳个不停,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袭上她的心头。
“来人啊,备轿!”
她一定要进宫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轿子很快备好,下人们匆匆打开了慕府大门,却一下子都愣住了。
“慕夫人,你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啊!”一个洪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看到慕府大门外站的密密麻麻的士兵,袁氏不禁大吃一惊,她强作镇定,走到说话的人面前,躬身说道道:“杨大人一向可好?今日来慕府,不知有何贵干?”
说话的人名叫杨昇,是月国的武相。月国设有文武两相,慕远志是文相,而武相就是杨昇。
杨昇唇边勾起一抹冷笑,道:“慕夫人,不好意思,今天杨某是奉圣旨来查抄贵府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道明晃晃的的圣旨,摊开来朗朗念道:“罪臣慕远志,心怀不轨,谋杀睿王爷司空尘,企图谋逆篡权,罪大恶极,当诛九族,现将其族人、奴役一概人等,监禁府中,三日后满门抄斩,钦此!”
袁氏听罢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杨昇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一挥手,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慕府上下顿时一片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有些人不堪束手就擒,起身反抗,却被当场乱剑刺死!
袁氏眼见着慕府上下死的死,伤的伤,一张脸上面无血色,她突然想起什么,拼命向着杨昇爬去,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仰头道:“杨大人,我的凤儿呢?她是皇后,皇上不会牵连于她的,是不是?”
杨昇嫌恶地一脚踢开了她,道:“皇上宅心仁厚,念在她跟随皇上多年,只是废去了她的后位,打入冷宫,永世不得翻身。”
袁氏不禁悲从心起,大声哭道:“凤儿可是皇上的结发妻啊,皇上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慕远志犯的可是株连九族的谋逆之罪,皇上留她一条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来人哪,快把这个疯婆子拉走!”
很快两个士兵跑了过来,不顾袁氏的挣扎和哀嚎,将她拖进府内,和一众下人一起关在了一间大屋内,随后一把大锁哐当一声锁上了房门。
“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守,如若逃脱了一个人,你们的脑袋也得搬家,明白吗?”杨昇厉声喝道。
“明白!”士兵诚惶诚恐地低头回答。
杨昇转过身去,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慕远志下毒谋杀司空尘,司空尘被害身亡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洛灵儿在天香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瞬间如五雷轰顶,站立不稳,手里的五弦琴嘡啷落地,一根琴弦也随之断裂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了各位,今天灵儿可能是身体有些不舒服,桃花桃花,你来,别怠慢了各位大爷!”梅天香冲着台下一众嫖客不住地点头谄笑,一边搀扶起失神的洛灵儿,急急走了下去,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洛灵儿缓过神来,抬头望向梅天香,一张俏脸泪眼盈盈:“娘,你听到了吗?”
“听到,听到了,”梅天香搓着双手,不安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喃喃道,“王爷死了,阑珊这下可怎么办啊?”
洛灵儿冲着梅天香大声哭道:“娘,你到现在居然还在担心慕阑珊?师兄死了,他死了!”
梅天香诧异地看着她,良久道:“灵儿,你是不是……喜欢王爷?”
洛灵儿低下头,流泪不语。
梅天香叹了口气,满心苦涩道:“灵儿,你不该,不该啊,他是你姐姐的相公,你怎么可以……”
“哪里来的什么姐姐?我根本不认识她,况且我又不是你生的,我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洛灵儿哭着冲她喊道。
“你……”梅天香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落寞凄凉,灵儿的话刺痛了她的心。
“灵儿,不许这样跟你娘说话!”突然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师父,”洛灵儿扭过头去,眼泪又一下子涌了出来,大声哭道,“师兄他死了!”
南宫影阴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点头道:“我已经听说了,帮里出了点事情,我处理完就赶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不晚不晚,阑珊还被困在皇宫,你快些救她出来!”梅天香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急声说道。
南宫影的眸色暗了下来,良久叹了口气,缓缓道:“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尘儿他也不至于……”
梅天香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吃吃道:“你……不打算救她了吗?”
南宫影转过身去,脸上现出一抹复杂的神情,“都道是红颜祸水,慕阑珊就是尘儿的劫难,我本来对他报以厚望,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让我失望了!”
梅天香看着他,突然涨红了脸,用力摇着头道:“不,你一定要救她,必须要救她,因为,因为……”
南宫影诧异地望着她,梅天香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泣道:“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