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社约稿这事学问很大。

　　比如车马费谁出，稿费怎么算，改稿补助有木有，住所怎么安排，这都是事啊！云楠心里盘算的是这个。

　　还没等他狮子大张口，李嘉丽倒答应的痛快。

　　儿子出息太大了，她天灵盖有点压不住血压了。

　　这一天跟坐过山车似的，惊喜一茬接一茬，够李嘉丽在这片儿吹一年的。

　　云楠招呼阿兰吃饭，大老远过来的，礼数必须周到。

　　屋子里人见云楠领着个恬静文雅的姑娘进了屋，好奇的问了起来。

　　李嘉丽眉梢一挑，掐着腰，支棱起来了：“没多大点事啊，跟你们一样，省里请我儿子写文章的。”

　　“阿兰同志，很高兴能跟你们合作。不过，我到了省城住宿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车马费、住宿费都由我们杂志社承担。”

　　“那稿费呢？”

　　“我们主编有交代，你的稿费是千字8元加3%印数稿酬。”

　　“那还行”云楠点点头。

　　当下实行的稿酬制度是1980年出版局修订付酬办法。

　　基本稿酬：每千字著作稿3—10元，翻译稿2—9元。印数稿酬以万册计算，印1—5万册，每万册按基本稿酬的3%付给，5万册以上实行累计递减的办法。

　　千字8元，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讲不低了。

　　云楠低头抽烟，阿兰忙问道：“你考虑的怎么样儿了。”

　　“呃~你们主编还交代其它事情了吗？”

　　“其他事情？”阿兰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好像还真没有了。”

　　云楠两根手指反复在桌子上敲打。

　　不对啊，咋没提补助的事呢。

　　现实情况的确如此，国内除了一些全国性质的杂志社能够提供补助，其余的一些省、市级的杂志社还真不一定有这待遇。

　　能给你发表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当然顶级作家除外。

　　云楠有点不甘心，去都去了，能白嫖为啥不呢。

　　苍蝇腿再少也是肉啊。

　　不过鸭绿江杂志社眼下正陷入困境，作家改稿补助早都取消了。

　　“阿兰，你们杂志社改稿补助什么标准呀。”

　　“改稿补助？听说以前是有，不过我参加工作之后都没有过。”

　　“是这样啊”，云楠点了一支烟，把葫芦炖粉条往阿兰这边推了推，“你先吃饭，吃完我们再谈。”

　　阿兰隐晦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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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房区东北角一户人家，位置很偏，有些破落，平日来的人很少，一群人正蹲在炕上耍钱。

　　“都跟不跟，不跟我开啦。”

　　赌博给人带来的兴奋感，堪比毒品。

　　1分、2分的硬币和褶褶巴巴团成团的纸币堆成一摞小山，最大也不过5角钱。

　　屋子里人亢奋的高喊，喊的最忘我的那个就是云建功：“都啥也不是，看我的。”

　　他一翻手，直接把三张“5”潇洒的摔在炕上，连带着烟灰掉在红袜子上。

　　“咦我，三哥牛逼，竟然是豹子。”

　　屋子里人声鼎沸，屋外有人扯着嗓子尖叫，声音刻薄又尖锐：“云老三，你二哥出事了。”

　　云建功满眼通红，玩的忘我，压根都没听见。

　　一旁小年轻拽了拽他衣袖，“三哥，外边好像有人叫你。”

　　“滚蛋，二小，别输了钱就扯用不着的。”

　　“真的，你快听。”

　　屋子里全都静了下来，还真听到有人翻来覆去的的叫喊。

　　“三哥，王二小没骗你，还真有人喊你，听着声好像是居委会于大妈。”

　　“老于太太？”云建功有些费解，平时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啊。

　　不知道谁喊了句，“哎卧槽，该不会是领警察抓赌吧。”

　　屋子里顿时像似炸了锅，有的往裤衩拉链里塞钱，有的干脆拎着鞋准备从后窗户跳出去。

　　“都特喵的别乱”，云建功吼了一嗓子，算是稳住局面。

　　“要是警察抓赌，老于太太还能给咱通风报信，她什么尿性谁不清楚。”

　　“再说了外边喊的是我，这样吧，我出去看看。”

　　云建功从炕上跳下来，往院子里走，顺带抄起掏炉灰的火铲子。

　　“咣当”，他一把拉开大铁门的门栓，探出脑袋。

　　一个身影从不远处踉跄的跑远了。

　　刚才好像是喊老二出事了，真的还是假的？

　　不行，我得回家瞅瞅，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云建功系上军大衣的扣子，把火铲子往肩一扛，也没跟里面人打声招呼，急匆匆走了。

　　打老远，他就看着家门前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一帮人乱哄哄，也听不清说什么。

　　云建功皱着眉头，心里泛起嘀咕。

　　这未免也太应景了，去年扫黄，警察抓前趟街的大头时，情景一模一样。

　　也是白面包，也是一帮人围着扯老婆舌，当时里面还有他一个。

　　想到这儿，云建功按耐不住了，拎着火铲子往院子里冲。

　　门口的人看着云建功跟黑旋风似的，吓的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都知道云家老三虎扯的，也不知道又抽什么风。

　　“李大爷，大喜日子，你说老三又是闹哪出。”

　　“王姐，云家三个孩子，就属老三窝囊废，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张麻子嗑着瓜子冷嘲热讽。

　　李大爷用手杖往地上敲了两下：“麻子，老三这孩子本质不坏，再说你媳妇都跑回娘家了，你还舔脸埋汰别人。”

　　“您老不懂，老娘们不能惯着。”

　　“咱这条胡同打媳妇儿你头一个，你还挺美。”

　　“这老头...”

　　云建功上去一脚踹开自家房门，挥着棒子冲了进去吼道：“马德，谁特喵的想动我二哥。”

　　满屋子人刚吃完饭，有说有笑的喝着茶水，云建功搞这么一出，惊了所有人一跳。

　　“小兄弟，你谁啊。”

　　“去你麻的，都堵我家里来了，问我是谁。”

　　“你也姓云？”

　　“没错，你爹我也姓云楠。”

　　刘丹桦知道可能是误会，刚想解释一下，可一听云建功嘴太臭，脸直接拉了下来。

　　算了，我还是别找骂了。

　　刘丹桦不吱声，其他人互相看看更不言语了。

　　云建功用火铲子敲了敲炕沿：“都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别逼我削你们。”

　　“云建功，你个活孽啊，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妈？”云建功闻声来到院子，只见李嘉丽和云楠拎着两大兜子雪糕虎视眈眈。

　　“我咋生了你这个畜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妈，你别冲动。”

　　“我靠，妈，你别抡镐把啊。”

　　“妈，我错了。”

　　......

　　屋里屋外一片哄然大笑。

　　幸亏云楠拦着，否则李嘉丽绝对动了废小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