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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盐枭的逆鳞

汉祚兵锋 异世烽主 2690 2025-03-16 20:53

  广陵城外,江风裹着咸腥气掠过盐田。张定边蹲在礁石上磨分水刺,刀刃与粗盐粒摩擦出细碎火花。三丈外,陈登的淮河水师旌旗猎猎,旗舰“镇海号”甲板上架着十架床弩,寒铁箭头直指怒蛟帮码头。

  “大当家,陈元龙放话了。”副手陈策啐了口唾沫,“午时前不降,就放火箭烧盐仓。”

  张定边眯眼望向江面,盐粒在正午阳光下折射出刺目光斑。他突然咧嘴笑了:“陈元龙读过《齐民要术》吗?知道盐遇火会怎样?”

  未时三刻,潮水裹着三十艘蒙冲舰扑向盐场。张定边赤脚踏上瞭望台,手中火把掷向提前泼满鱼油的盐堆。烈焰腾起的刹那,他暴喝:“放闸!”

  江堤暗门轰然洞开,蓄积的卤水如银龙倾泻。盐水撞上火墙的瞬间,爆出诡异蓝焰——钠盐在高温下分解,毒烟混着氯化氢席卷舰队。

  “闭舱!快闭舱!”陈登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旗舰舵手吸入毒烟,昏厥前将船舵打死,巨舰直撞向友军。张定边立在燃烧的盐山上,分水刺挑着陈登的太守冠冕:“告诉你主子,再敢碰老子的盐,下次烧的就是广陵粮仓!”

  糜竺的商船第三次被劫时,张定边在货舱暗格里发现个紫檀木匣。匣内羊皮卷绘着《流民饿殍图》,笔触凄绝如吴道子真迹——流民腹大如鼓,眼窝深陷,而广陵城头粮垛如山。

  “糜子仲,玩攻心计?”他指尖摩挲画卷,突然嗅到墨香中的血腥味。分水刺撬开夹层,幽州玄甲卫兵符赫然在目,符底刻小字:“助昭平乱者,赏万金。”

  当夜江心,张定边独驾舢板会糜竺。月华如练,他将木匣掷向糜竺座船:“告诉陆昭,要借刀杀人,得先问问刀乐不乐意!”匣中兵符已被换成腌鱼头,鱼目处嵌着陈登的太守印绶。

  糜竺抚须长叹:“将军可知,陆昭在渔阳设‘盐民学堂’,凡怒蛟帮子弟皆可入学?”

  “学个屁!”张定边突然暴起,分水刺抵住糜竺咽喉,“老子七岁跟着盐工啃观音土时,你们这些世家子在读《论语》!现在跟我讲仁义?”

  他甩出幅血书,正是陈登强征民女的供状:“陆昭真要帮盐民,就把广陵城头的粮垛掀了!否则——”箭矢破空声骤响,糜竺的船帆轰然坠落,桅杆上钉着幅字:

  “盐可蚀铁,莫蚀人心。”

  腊月盐田结霜,张定边踹开窝棚破门。老盐工徐瘸子蜷在草堆里,左脚冻疮溃烂见骨。他解下狐裘裹住那脏脚:“陈策!拿烧酒来!”

  “使不得啊大当家……”徐瘸子挣扎着摸向腰间盐袋,“这是留着换棺材本的……”

  张定边夺过盐袋砸向墙壁,盐粒与霜花一同飞溅:“棺材个屁!敷完伤跟老子劫粮去!”

  三日后,曹仁大军压境。盐田外,五百虎豹骑列阵如铁,矛尖遥指怒蛟帮旗。张定边嚼着盐渍芦苇根,看盐民们握鱼叉的手不住发抖。

  “怕了?”他突将分水刺扎进掌心,血滴在盐田结成红晶,“老子第一次杀人,尿湿了三条裤子!但现在——”刺尖忽指曹仁帅旗,“想想你们炕头的老娘!想想被沉江的渔船!”

  血战持续到月升。张定边光膀子骑在曹仁的照夜玉狮马上,左肋插着半截断矛。他甩给曹仁袋盐:“回去撒在青州麦田里,保你来年虫害减半!算是医药费!”

  当夜,盐民们在窝棚里发现五十车辽东粟米。麻袋上无字,只画着个潦草蛟头。徐瘸子跪在盐垛前泣不成声:“这是大当家用命换的……”

  晨雾中,张定边独坐礁石修补渔网。陈策捧着陆昭新到的招安书欲言又止,忽见他将信纸折成纸船放入潮汐。

  “大当家,这是第三次……”

  “你懂个屁!”张定边踹翻木桶,活虾蹦跳着逃回大海,“陆昭要的是听话的狗,老子宁可当条咬人的疯鱼!”

  浪涛拍岸,盐晶在他发梢凝成霜。极目处,初升的日头正把盐田染成金红,恍如那年他烧毁的第一艘贪官盐船。

  春分夜的微山湖上,孙策的楼船张灯结彩。周瑜白衣执羽扇,指着舱内二十口铁箱:“此乃会稽精铁,换将军的淮盐航道三月。”

  张定边赤脚踩在箱盖,分水刺撬开锁扣——寒光乍现!箱中非铁,竟是百副幽州玄甲,甲片暗刻“镇北陆”篆文。

  “美周郎,拿陆昭的破铜烂铁唬我?”他刺尖挑飞甲胄,铁片坠湖惊起鱼群,“老子要的是这个!”突然掷出渔网,从水下捞出三条黑影——孙家水鬼正欲凿船!

  周瑜折扇骤停。张定边扯开水鬼面罩,露出额间黥印:“丹阳死士?孙伯符连祖坟守陵人都舍得用!”说罢将人捆上铁箱,连箱带甲沉入湖心:“告诉陆昭,他的铁甲太沉,压不住东海浪!”

  三日后,泰山贼臧霸收到匿名信:“湖底有铁甲三百副,自取。”臧霸率众打捞时,正撞上曹操的虎豹骑——两军在微山湖血战三日,沉船堵塞漕运。张定边蹲在芦苇荡嚼盐渍菱角:“铁能铸剑,也能搅浑水!”

  芒种时节,糜竺的粥棚飘出粟米香。张定边策马过棚,见盐民捧着陶碗跪谢糜氏,突然挥鞭抽翻粥锅:“喝这脏粥,不如舔老子的盐!”

  糜竺拂去衣上热粥:“将军可知,此米购自幽州?”

  “放屁!”他拽出粮袋倒出黑米,蛆虫在盐粒间扭动,“陆昭的米喂狗,你们的米喂蛆!”

  当夜,怒蛟帮劫了广陵官仓。张定边将陈登私藏的贡米倾入盐田,三千盐民举火把筛米至天明。晨曦中,他踩在米堆上嘶吼:“记住!盐民的饭,得靠自己抢!”转身却咳出黑血——那夜抽翻的毒粥,他替孩童试吃了半碗。

  陈策翻出糜竺密信:“陆昭愿送医官……”

  “让他滚!”张定边砸碎药罐,“老子宁可烂死在盐垛上,也不当世家门前的看门狗!”

  冬至子时,孙曹联军封死东海。张定边将盐民藏入鲸骨洞,独率十条艨艟迎战。周瑜火船顺风而来,他却下令:“撒盐!”

  漫天盐雾遇火化作蓝龙,噬尽孙家帆樯。火海中,他驾舟直冲曹操旗舰,分水刺贯穿三层甲板。曹仁箭射其左眼,他竟抠出箭镞蘸盐,反手刺入曹仁肩胛:“这一箭,替徐州盐工还的!”

  楼船将沉时,陆昭的快船突然切入战阵。武则天抛来铁索:“将军若降,幽州以公爵相待!”

  张定边狂笑割断铁索,火把掷向底舱火药。爆炸瞬间,他跃入怒涛,盐结晶在伤口凝成铠甲。

  三日后,渔民在鲸骨洞发现刻字盐碑:

  “盐可蚀金铁,难蚀狂蛟骨。

  若见东海沸,乃吾烹江湖。”

  浪涛拍岸,盐碑渐融于潮汐。唯剩盐田深处,三百盐童齐诵他留下的《盐枭训》:

  “不跪天子不拜侯,

  粒盐亦可断龙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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