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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兵夺玄武

华夏真相集 背砍刀诗人 9225 2025-04-13 09:46

  天怒人怨,无可救药。

  武则天当不得满朝重臣劾奏,只得诏令法司公议张昌宗之罪。崔玄暐弟崔昪时任司刑少卿,依律拟刑,当处以大辟。

  宋璟闻此大喜,复奏当收张昌宗下狱。

  太后辩道:昌宗已自奏闻,不谓谋反。

  宋璟对曰:昌宗为飞书檄文所逼,穷而自陈,势非得已。且谋反大逆,无容首免!臣知言出祸从,然义激于心,虽死不恨!

  杨再思恐其忤旨获罪,遽宣敕令出。未料宋璟昂然道:圣主在此,不烦宰相擅宣敕命!

  满朝君臣文武见此,无不失惊。武则天先是怒发如狂,脸色瞬息数变,最后终于恢复如常,竟破颜笑道:我闻陈子昂有诗曰《登幽州台》,说甚“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然其只可吟唱此句,却不能为之。若以此言委以卿身,倒觉甚是妥当,甚是贴切也!

  众臣闻听此言,又复都松一口气,便知宋璟终得活命,实属不易。

  太后既然已让步,干脆大方到底,准可宋璟之奏,遣张昌宗亲诣御使台受审。

  宋璟由此扬眉吐气,至于庭堂,未及落座,便命带张昌宗上堂,立而按审。

  庭事未毕,忽闻堂前有人高声喝道:圣皇陛下制旨下!

  抬头看时,正是后宫大内中使赍旨来至。宋璟只得止审接旨,原来武皇太后抢先一步,宣布特敕赦免张昌宗诸项各罪。

  宋璟未料皇帝竟会使用特赦之权,不由摇头叹道:悔不效当年来俊臣,先击碎此小子脑壳,徒负此恨悠悠!

  只得眼睁睁看着张昌宗屁滚尿流,跟在中使身后逃出御史大堂。退堂以罢,太后乃使张昌宗往宋璟府上道谢,宋璟拒而不见。

  来日武皇太后设朝,宋璟上奏,说朝中耿直御史太少,以至佞臣横行无忌,需增能吏。武则天既保住情郎性命,自是当即称善,便命众卿向宰相举荐贤才,以充任御史。

  左台中丞桓彦范、右台中丞袁恕己:臣等共荐一人,乃是北齐名臣阳休之玄孙,现任詹事司直阳峤,为人耿介,可为御史。

  杨再思插言道:阳峤其才足可胜任,却不乐博射之术,如其奈何?

  桓彦范冷笑道:公是为官择人,岂必待其所欲!其所不乐赌博,尤须与之,以长难进之风,抑躁媚求之路也。

  杨再思无语,于是附议,乃请擢阳峤为右台侍御史。

  来年春正月,壬午朔,武皇太后病笃,制命大赦天下,改元神龙。为祈福延寿,又命凡自文明以来得罪下狱或流放边地者,除扬、豫、博三州及诸反逆魁首之外,咸赦除之。

  只因太后疾甚,麟台监张易之、春官侍郎张昌宗居中用事,众臣皆不得见天子之面,由是深以为忧,恐生易牙幽毙齐桓公之乱。

  由是宰相张柬之、崔玄暐,中台右丞敬晖、司刑少卿桓彦范、相王府司马袁恕己聚议,共谋诛除二张。

  张柬之密召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私谓:将军自云今日之富贵,是谁所致也?

  李多祚知其言外之意,流泣答道:乃高宗大帝也。

  张柬之:既是如此,其时至矣。今大帝之子尽没,只余太子及相王两个,又皆为张氏二竖所危,将军不思报大帝之德乎?

  李多祚再拜说道:苟利国家之事,惟听相公处分,末将不敢顾身,以及妻子!

  言罢,复指天地设誓。张柬之大喜,遂与其定谋。

  张柬之嘱罢李多祚,复请右羽林将军杨元琰入内,凝视其双目问道:君颇记当日江中之言乎?今日之事,非轻授也。

  原来张柬之当年便与荆府长史杨元琰相厚,曾同舟渡江南下,船至中流,语及太后革命以周代唐之事,杨元琰便慨然有匡复之志。及张柬之为相,遂引杨元琰为右羽林将军。

  杨元琰见问,亦割指出血为誓道:当年之事,无一日或忘。恩相若有用某之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柬之甚是嘉慰,遂说以谫除二张之计;又授桓彦范、敬晖及右散骑侍郎李湛兵符,使皆为左、右羽林将军,委以禁兵之权。

  张易之兄弟闻说,大增疑惧。张柬之更以武攸宜为右羽林大将军,二张乃安。

  其后未久,姚崇自灵武出差回来,还至神都。

  张柬之、桓彦范见到姚崇大喜,相顾而笑道:此公既回,大事济矣!

  遂以其谋告之,宋元之自是双手赞成,更无异议。

  桓彦范还至家中,以所谋之事诉于其母,流涕说道:儿将此身许国,只恐其事不成,累及母亲,便为不孝之子耳。

  桓母慨然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儿先国后家可也。

  桓彦范由此拜别母亲,出府邀上敬晖,夤夜前往北门,谒见太子李显,密陈宰相张柬之所定计策。太子问其详细,欣然许之。

  神龙元年,正月癸卯日。

  张柬之、崔玄暐、桓彦范发动,与左威卫将军薛思行联手,帅左右羽林兵五百人至玄武门;复遣李多祚、李湛及内直郎、驸马都尉王同皎,皆率本部亲兵诣北门迎接太子。

  然而至此关键时刻,太子李显复想起母亲生平严酷,反生犹疑,不肯出宫。

  王同皎泣奏道:先帝以神器付予殿下,横遭幽废,人神同愤,二十三年矣!今天幸北门南牙同心协力,共诛凶竖,以复李氏社稷。愿殿下前至玄武门,以副众望。

  太子答道:凶竖诚当夷灭,然上体不安,得无惊怛!诸公更为后图。

  李湛急得头顶冒火,口鼻生烟,遂以言相激:诸将相不顾家族以徇社稷,殿下奈何欲纳之鼎镬!若欲罢休,请殿下自出止之!

  太子闻听此言,无语可答,心下暗自盘算:其实太后已当众应允,必传位于我,大局已定,无可更改。你等如此迫不及待,亦不过借杀二张为名,欲建拥立之功。若说本无不可,只是惊忧母亲,使其弥留之际不安,却陷我于不孝之地也。

  王同皎见太子无语以对,以为默许,遂不敢怠慢,上前扶抱太子上马,引领众军来至玄武门,与张柬之等会合,斩关抢入内宫。

  武皇太后此时正在迎仙宫卧床养病,半昏半醒之际,张柬之等早已冲入宫内,立斩张易之、张昌宗于廊庑之下,并不费半分气力。

  复进至太后所寝长生殿,先环绕侍卫于殿外,然后引众臣入卧拜倒。太后从榻上惊起,开口便即问道:作乱者乃是谁邪?

  张柬之跪于榻前,叩头奏道:张易之、张昌宗谋反,臣等奉太子之令诛之,恐有漏泄,故不敢以闻。称兵宫禁,罪当万死!

  太后不理张柬之,见太子躲在众臣背后,便喝斥道:我道何人如此大胆,带头作乱者,果然乃汝邪?二张小子既诛,你可速还东宫!

  太子在积威之下不敢还口,起身便走。

  桓彦范一把扯住,复对武皇则天说道:大事未决,太子安得便归!昔天皇高宗以爱子托付陛下,今年齿已长,久居东宫。天意人心,亦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天皇之德,故今奉太子明诛贼臣。愿陛下就于此时复传位太子,以顺天人之望,臣等方敢告退!

  太后闻言不语,忽抬眼看到李义府之子李湛立在人丛之中,对其说道:汝亦随太子诛杀张易之将军邪?我于汝父子不薄,乃有今日之报耶!

  李湛惭愧无地,怯嚅不能答对。

  太后又谓崔玄暐道:今日在场众人,皆因他人举荐提拔以得进身,惟卿乃是朕所亲自擢拔,亦在此反我之列邪?

  崔玄暐答道:陛下大恩,不敢一时或忘。臣因此为国除贼,以报陛下大德。

  武则天挨个质问已毕,早知多说无益,于是复卧于榻,回身向里,不理太子与众臣。

  张柬之引众退出,命禁军守卫宫门如前,随即下令,尽收张昌期、张同休、张昌仪等,皆命拖出宫外斩之,与张易之、张昌宗共同枭首于天津南岸。

  与此同日,袁恕己亦从相王李旦统率南牙兵马整军而待,以备非常;闻说玄武门事发,便收韦承庆、房融及司礼卿崔神庆等,将所有二张同党系狱。

  甲辰日,武皇太后制命太子监国,宣布大赦天下。以袁恕己为凤阁侍郎、同平章事,分遣十使赍持玺书,宣慰诸州。

  次日乙巳,正式传位于太子李显,复为中宗皇帝。

  再次日丙午,唐中宗即位,宣布大赦天下,惟张易之同党不予原宥。此前凡为周兴、来俊臣等酷吏所冤枉获罪者,咸令澄清昭雪,子女配没流放者,并皆免之。

  相王李旦加封安国相王,拜为太尉、同凤阁鸾台三品;太平公主加号镇国太平公主。宗室诸王此先凡被流配籍没者,皆许复属宗室原籍,生者量叙官爵,死者予以追封赠谥。

  丁未日,太后徙居上阳宫,中宗率百官拜诣,上太后尊号曰则天大圣皇帝。

  由此李唐光复,武周国祚延续十五年后终灭,天下复归安定。

  神龙元年正月庚戌日,唐中宗李显升殿,封赏神龙革命功臣:以张柬之为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三品。崔玄暐为内史,袁恕己同凤阁鸾台三品,敬晖、桓彦范皆为纳言,并赐爵郡公。李多祚赐爵辽阳郡王,王同皎为琅邪郡公;李湛为右羽林大将军、赵国公。

  其余诸臣,官赏有差。

  既赏功臣,复册立妃韦氏为皇后,追赠皇后父韦玄贞为上洛王,后母崔氏为妃。

  当初中宗为庐陵王时,在房州与韦后共同幽闭十四年之久,备尝艰危,情爱甚笃。朝廷每颁赐饮食,韦氏恐其有毒,辄必先尝。

  中宗尝与韦后私下设誓:他日若幸复见天日,当惟卿所欲,不相限制。

  此番中宗再度称帝,又册立韦氏为皇后,韦后果然不忘丈夫当年所许誓言,更效婆母武则天行状,立即开始干预朝政。

  中宗每临朝时,皇后必施帷幔坐于殿上,预闻政事,如同当年“二圣”故事。桓彦范见此上表亟谏,天子及皇后俱都不听。

  韦后生有一子二女,子为邵王李重润,久视二年被武皇太后逼令自杀;女为长宁、安乐二公主。安乐公主生于迁徙途中,中宗特别爱之,先嫁予武三思之子武崇训;武崇训中道而死,再嫁武承嗣之子武延秀。因骄纵不法远超二张,以至朝野内外,人人皆都切齿。

  除嫡子李重润之外,中宗另有庶子李重福,被封为谯王,并娶张易之外甥女为王妃。

  韦后因爱子被张易之兄弟谄害而死,故对谯王极厌恶,因进谗于中宗道:重润之死,重福为之也。焉可使其居于宫中,让我与此杀子仇人朝夕相对!

  唐中宗不能违拗贤妻之意,诏命将李重福贬为均州刺史,并令州司派兵防守卫护。

  洛州长史薛季昶见武三思依旧在朝,并受重用,私谓张柬之、敬晖道:二凶虽除,产、禄犹在。二公身为宰衡,斩草不去其根,则遇春风时雨终当复生,且蔓延不可复制矣。

  二人不以为然道:大事已定,彼犹几上之肉,有何能为?前者所诛已多,今新帝登位,不宜复加杀戮。

  朝邑尉刘幽求亦道:二张虽死,武三思等尚在,公等若存妇人之仁,终无葬身之地。若不早图,后悔无及。

  二人志得意满,又皆不听。二月十六日,中宗因儿妇亲姻关系,复以武三思为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再次入阁拜相。次日又以武攸暨为司徒、封为定王。

  上官婉儿为武则天所爱,百官表奏多令参决。中宗不舍,初拜婕妤,后拜昭仪,使专掌诏命,比之武皇太后时益加委信重用。

  上官婉儿见武皇太后大树已倒,为另寻靠山,竟与三思私通。又将武三思荐于韦后,得入韦后宫帷,一男二女混成一团。

  武三思由此便得韦后宠爱,又可随意出入禁中,中宗复加信用,每与其共议朝政。

  这还不算,且使韦后与三思对弈双陆,而自居旁为之点筹;且又以探视亲女为名,屡次微服驾幸武三思府第,身边只带三五个随从而已。

  监察御史崔皎密奏:唐命初复,太后尚在,周之旧臣列居朝廷,复辟之心无一日或死。陛下奈何轻易私幸武氏府第,不察隐患?

  中宗览奏,不以为然。

  崔皎见天子不理,复告之复唐五臣。张柬之亦有所悟,因而切谏道:太后革命之际,宗室诸李诛戮殆尽。今陛下反正,而武氏犹滥官爵,是抱虎而眠也,请损抑之!

  中宗又不听。张柬之抚床叹愤道:主上昔封英王,时称勇烈,吾等所以不诛诸武者,欲使主上自诛,以张天子之威耳。今反庸怯如此,奈何!

  自武后秉政五十年来,杀戮之多,冤狱之繁,不可胜纪。神龙再革,便屡颁大赦,渐平冤狱。中宗即位当日,便在张柬之等人建议下,诏命大赦天下,为周兴等所枉者咸令清雪,子女配没者皆免,惟张易之党不赦。

  三月五日,中宗复特下制命,文明以来破家子孙皆复旧资荫;萧淑妃枭氏及王皇后蟒氏二族皆复旧姓;唯徐敬业、裴炎子孙不赦。

  武三思忌恨五臣权重,便与韦后向中宗日夜进谗,谓张柬之及敬晖等恃功专权,将不利于社稷。因即献策,可封敬晖等人为王,罢其政事,明升暗降,外示尊宠功臣,内实夺其权。

  中宗李显从其二人所奏,遂于神龙元年五月十六日下诏,以齐公敬晖为平阳王、谯公桓彦范为扶阳王、汉阳公张柬之为汉阳王、南阳公袁恕己为南阳王、博陵公崔玄暐为博陵王,皆罢知政事,赐以金帛鞍马,只令朔望上朝。又恐人心不服,制降诸武官爵:梁王武三思为德静王、定王武攸暨为乐寿王,河内王武懿宗等十二人皆降为公。

  然降爵为虚,知政为实。武三思下令复修武皇则天之政,自此大权尽归武氏,距中宗复辟仅四月时间。同月,以豆卢钦望专为右仆射,不预朝政。

  自后专拜仆射者,但示尊宠,而非宰相。

  武则天晚年善自粉饰,虽子孙在侧,不觉其衰老。退位迁入上阳宫后,不再梳妆打扮,面容憔悴。一次中宗李显入见,为此大惊。

  武皇对儿子泣道:我从房陵把你接回神都,固是要将天下托付。而张柬之等五贼却贪求事功,将我劫掠至此,亦使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李显悲泣不已,跪地拜谢死罪。正因此事,使武三思等人宠用不衰。

  神龙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武则天卒于洛阳上阳宫,年八十二岁。遗制去除帝号,称为则天大圣皇后。

  画外音:神龙玄武门之变,虽云废周复唐,终是以母传子,与改朝换代不同。况武则天临终自愿去除帝号,并与夫君高宗李治合葬乾陵,故此终唐之世,李氏历代嗣君对此位武皇太后尊之不衰。执政五十载,称帝十五年,并于死后复为唐朝国母,武则天实可谓天下惟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按下武皇天后驾崩,再说中宗李显治国。

  神龙元年冬,西域昭武九姓有使者来京,朝拜大唐上国。据说昭武九姓本为月氏部族,由粟特国分裂而成。月氏人原居祁连山北之昭武城(今甘肃张掖西北),因受匈奴压迫西徙,杂居今中亚之锡尔河之南至阿母河区域。其中康、安、曹、米、何、史、穆、漕、钹汗、乌那曷、伐地十一部落诸国,皆以昭武为姓,故合称“昭武九姓”。

  唐初诸国都求内附,以抗大食,高宗分置诸都督府,以国王为都督。其它大小各国或册立为州,由唐朝任命国王为当地州刺史。

  安西大都护府成立,四镇、九姓及八都督、十六府州均隶属之。昭武九姓地处中亚,道远阻隔,加以吐蕃、突厥为梗,来朝不依其时。

  神龙元年,伊拉克总督哈嘉智遣将入侵九姓国,九姓东奔内附。

  庭州都护遣使入奏,说突骑施部可汗乌质勒自遣子遮弩入见,归附天朝以来,一直开疆拓土,至今领地东北与突厥默啜为邻,西南与西域诸胡相接,东南至西州、庭州,以及斛瑟罗旧地,皆归其所有。唐中宗闻奏,只得承认其既成事实,乃诏封乌质勒为怀德郡王。

  当时郭元振由凉州都督迁任安西大都护,与乌质勒推诚相处,融洽无间。乌质勒虽然雄心壮志不减,此时已经年老,当年威风已是锐减。

  适逢天降大雨雪,郭元振率数骑随从冒雪来访,亲赴乌质勒牙帐与其议事,立于帐前沐雪共语。二人因交谈甚欢,竟忘记天气酷寒。

  郭元振立于雪中足不移步,因仗身强气壮,内功精湛,亦未觉天冷时久。谈至傍晚,郭元振策马踏冰返回营寨。

  乌质勒拱手道别,送出百余步而回。甫入牙帐,被帐内热气一扑,便不由打个寒噤,登时跌倒,不能起身。原来不觉之间,已被寒气浸入骨髓。

  于是油尽灯枯,当夜病卒于帐中。亲兵报予乌质勒长子娑葛,诉说郡王暴崩。娑葛闻说父死,便疑是被郭元振毒害,由是大怒,就此勒兵将攻唐营。

  消息传至唐营,副使解琬大惊,便劝主帅:娑葛来意不善,万难抵敌。乌质勒猝死,大帅无以自明,枉死无益,不如趁夜逃去,复遣使再向娑葛说明其父死因,是为上策。

  郭元振道:我以诚心待人,何所疑惧?且今深入寇庭,逃将安归?

  遂坚卧其营,若无其事。明日素服往吊乌质勒,恰好路遇娑葛引兵前来,于是从容上前相见,并问:惊闻我兄昨夜仙去,前来相吊,贤侄不在家治丧,至此何为?

  娑葛不料郭元振竟敢孤身前来,遂疑父死与其无关,顺口答道:侄必知叔父前来吊祭家父,为示恭敬,故前来迎接。

  郭元振乃随其进入牙帐,修吊赠祭,痛哭甚哀,并滞留牙帐数十日之久,襄助治理丧事。娑葛感其仁义,不但尽释嫌疑,更遣使进献良马五千,驼二百头,牛羊十余万具。

  十二月二十八日,唐中宗下诏,以娑葛为愠鹿州都督,袭封怀德王。

  神龙二年春正月,以吏部尚书李峤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侍郎于惟谦同平章事。更下制命:太平、长安、安乐、宜城、新都、定安、金城公主,并许开府,设置官属。

  字幕:太平公主乃高宗之女,武后所生;长宁公主乃中宗之女,韦后所生;安乐公主亦中宗之女,韦后所生;宜城、新都、定安三公主亦中宗之女,非皇后所生。金城公主乃章怀太子之孙,雍王李守礼之女,以将出嫁吐蕃,特置司马。

  当时张柬之等五王虽罢政事,然仍居京城,每于朔望之日入朝。武三思等人不自安,必欲尽出之于外。因先奏请将敬晖、桓彦范、袁恕己贬出京师,分别出为滑、洺、豫三州刺史。复将崔玄暐贬为检校益州长史,知都督事,又改任梁州刺史。

  张柬之自请返归襄州养病,中宗从其所奏,使为襄州刺史,不知州事,给以全俸。

  神龙二年三月,复左迁敬晖为朗州刺史、桓彦范为毫州刺史、袁恕己为郢州刺史、崔玄暐为均州刺史。更以刑部尚书韦巨源同中书门下三品,并叙入皇后宗族家谱。

  因此之故,韦巨源便成皇后心腹重臣。

  中宗复位,佛道双举。

  神龙二年春,诏命将慧范法师等九名僧人并加封五品官阶,赐爵郡、县公;又将史崇恩等三名道士亦加五品阶,除任国子祭酒、同正等职;佛门居士叶静能加封金紫光禄大夫。

  和尚道士齐聚朝堂,位列缙绅,可谓是千古奇观。

  更选左、右台及内外五品官二十人,要求识治道、无屈挠者为十道巡察使,委以察吏抚民,荐贤审狱重任,每二年一换,按其功过而升降进退。

  十道巡察使中,有易州刺史姜师度、礼部员外郎马怀素、殿中侍御史源乾曜、监察御史卢怀慎、卫尉少卿李杰等一众名士,皆都入选参预其事。

  中书令韦安石罢为户部尚书;户部尚书苏瑰升为侍中、西京留守。

  安东都护唐休璟,于神龙革命后便被征回朝中,进拜辅国大将军、同中书门下三品,封酒泉郡公,不久又加特进、尚书右仆射。

  当时河北之地水灾爆发,唐休璟两次上表朝廷,请求引咎辞职,未被允许。不久改任中书令、京师留守、又加检校吏部尚书,进封宋国公。

  神龙二年,唐休璟上书要求致仕退休,中宗因其年过八十,下诏准奏。未料唐休璟只是虚辞以让,其实不愿引退,更为求加官进爵;未料一奏便准,由此弄巧成拙。

  又说少府监丞宋之问,当初及弟兖州司仓宋之逊皆坐附会张易之,被贬岭南蛮荒之地。因难耐彼处荒寂,兄弟二人就便逃归东都;宋之问藏在好友张仲之家中,宋之逊匿于光禄卿、驸马都尉王同皎府内。

  王同皎身为光复李唐功臣,疾恨武三思及韦后弄权,每与张仲之、祖延庆、周憬等好友言及,辄必切齿痛骂。宋之逊每于帘后廊下闻之,便将此事复告于兄长宋之问。

  宋之问笑道:只说我兄弟再无出头之日,未料如今大功从天而降,复又柳暗花明。王同皎,此全是你自寻死路,则休怪某恩将仇报!

  于是便写成一书,并将好友张仲之等人姓名罗列其上,遣弟子宋昙及外甥校书郎李悛,另有好友抚州司仓冉祖雍,偷向武三思告发王同皎谋反,欲以此立功自赎。

  冉祖雍乃夔州云安人,名士冉实之子,进士及第。向与宋之问及王同皎交好,但官场蹭蹬,不得迁升。此时因受宋之问指使,更为求升官发财,故此自愿随从宋昙自首告密。

  武三思见书大怒,因唆使宋昙、李悛、冉祖雍投书铜匦密告:王同皎与张仲之、祖延庆、周憬相互勾结,潜结壮士刺客,欲谋杀德静王武三思,继而勒兵诣阙,欲废皇后。

  中宗览其密奏,不由大惊,便命御史大夫李承嘉、监察御史姚绍之按察,杨再思、李峤、韦巨源参验此案。

  李承嘉等既奉圣旨,又有告密书为凭,便即顺藤摸瓜,先密捕张仲之及祖延庆,鞠审其与王同皎通谋造反情状。

  张仲之实乃一介文人,未通官场罗织门道,却不否认谋反之罪,只侃侃而谈武三思诸项不法罪状。事连宫帷内幕,至其与当今皇后奸情之事,亦皆抖落出来。

  祖延庆向与王同皎交好,并娶宋之问表妹为妻,此时未料反被姻亲所卖,更无别说。

  当时李承嘉、姚绍之、杨再思、李峤、韦巨源俱都列坐公堂,及闻张仲之大说宫闱秘事,杨再思、韦巨源急忙将头一低,假作睡着不听;李峤与姚绍之却将惊堂木拍得山响,急命将其反手绑缚,送入监狱。张仲之被推送下堂之时,兀自驻足还顾,畅言不已。

  姚绍之怒道:此贼满嘴胡浸,还不与我加力挝之!

  狱吏于是抡起大棒便打,击折其臂。

  张仲之大呼道:宋之问,背恩忘义之贼!你今负我,死后亦当讼之于天帝!

  众审官便依武三思指使,将王同皎等人俱都拿捕到案,定成谋反之罪,呈报天子。未过数日,诏命下达,命将王同皎斩首于都亭驿前,籍没其家;张仲之、祖延庆一同被杀。

  周憬并未同时被捕,及闻王同皎被杀,逃入比干庙中,对殿中神像大声言道:比干乃古之忠臣,知吾此心!三思与皇后淫乱,倾危国家,行当枭首都市,只恨不及见耳!

  说罢,自刭而死。王同皎谋反大案告破,宋之问因有首告之功,免除阿附张易之前罪;擢升为鸿胪主簿,再迁考功员外郎;后事太平公主,复又阿附安乐公主。宋之逊并与宋昙、李悛、冉祖雍一并除授京官,加封朝散大夫。

  由此满朝正直之士,皆都避其数人有若瘟神。(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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