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和尚回到自己的屋子,略事休息,提笔在一张大纸上写下两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写完之后,又反复地看了两遍,只见字体雄浑,笔力苍劲。
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随侍的小和尚明天拿去装裱。
之后,道衍和尚又拍了两下手,一个浑身黑子衣的男子,快速闪身进来,对着道衍和尚躬身一礼。
“命令所有人密切关注袁珙道人,一旦他到了应天府,一定第一时间,请他先来天禧寺。”
“是”,那男子躬身应道。
“可是大师,我听说袁珙是陛下要找的人,锦衣卫应该会护送他进京,不一定能第一时间请到他啊。”
“把这个东西给他!”道衍和尚说着,递了一张纸条给那黑子衣男子。
“还有,南越王殿下,如果要出寺。可以允许,多派人手,暗中保护,只要是在城内,不必管他。”
“或许,多让他看看这人间疾苦反倒是好事!”
“属下明白了。”黑衣人说完,转身退下,仿若幽灵般。
道衍和尚松了一口气,
转身在书桌旁站定,摊开一页纸张,在抬头处写下“官绅一体纳粮”几个字,随后开始写起东西。
夜已经深了,相邻两个小院都还点着灯。
一个屋内是一个和尚,桌子上摆着纸张,纸张的抬头隐约有“请收商税以纾财政困局”,“奏请海上贸易折”的字样。
一个屋内则是一个孩童,旁边是两个十多岁的小太监。
孩童同样在写东西。只不过字体有些奇怪,上面还备注了拼音。
而下午的时候,在大明皇宫内,一个中年男子,则在询问一名身着飞鱼服的人。
“溥洽那个和尚就是不愿意招供吗?道衍去询问则也没有结果吗?”
“是的,陛下,而且那和尚似乎将道衍大师羞辱了一番。”
“大师临走的时候,心情特别差,他没有进宫向您回禀吗?”
“没有,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应该啊。”中年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好了,你且退下吧!慢慢继续审问。”
“大师说,溥洽和尚有可能真的不知道那人的下落,而且不让我们再用刑罚,但不用刑罚,他肯定是不会招供的!”
“怎么审问,是你们锦衣卫的事情。我只要结果。不然要你纪纲何用?”男子语气冰冷地说,随即语气又缓和两分。
“毕竟溥洽和尚则也是出家人,父皇生前也比较看重于他,不要弄死弄残了!”
“臣遵旨!陛下可还有其它吩咐!”
“退下吧!”中年男子淡淡地说。
然后,身着飞鱼服的男子快速退下。
中年男子则深深地皱起眉头。
次日,道衍和尚一早去了皇宫,参加朝会,却是一言不发。
下朝后,则是直接求见朱棣。
两人来到奉天殿后面的一处房间内。
房间不大,却被布置成书房的样子,桌子上面堆满了奏折。
道衍和尚对朱棣说“请陛下屏退左右,臣有要事要说。”
朱棣疑惑地看了下道衍和尚,奇怪为什么朝堂上不说,却偏偏要到此处才说,还要屏退左右。
不过以两人十多年相交的默契。朱棣知道道衍和尚肯定有大事要说。
所以让侍奉的太监走开,守着不让别人进来。
道衍这才将三张折叠得很细致的纸打开,一一放在朱棣面前的御案之上。
朱棣看了一眼标题,瞬间就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特别是那篇“官绅一体纳粮”的文章。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才放下。
“大师的意思,天下所有的田亩都要缴纳田赋?包括皇家的皇庄,各个藩王、勋贵的土地都要交?”
“是的,陛下,我们需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缴纳田赋是李素哟当然的事情,因为国家要养军队、养官员、要赈济灾民,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让皇家、藩王、勋贵都缴纳田赋,才能堵住天下士绅之口。而且也可以更清楚地知道,天下田亩的数量。”
道衍和尚缓缓地说道。
“之后陛下可以,根据当面国家的财政收入,给予士绅、宗室、勋贵等奖励相应数额的田赋,让他们知道这是君主的恩赐,对于违法乱纪,恶名昭著的士绅宗室乃至勋贵不予以奖励。”
“你的意思,就像我大明的军功一样,杀敌多,斩获多,奖励就多,否则就不予以奖励。”
“是的,陛下,一个地区今年发展得好,收上来的田赋多,那就多奖励。一个地上,,收上来的田赋少,抛开天灾的因素,肯定是官员和士绅隐匿田亩,不但不能奖励,还要查处。”
“哈哈,大师的想法很有道理。”
“而且,对于有功名的读书人减免天赋的政策,也可以在一个区域内,制定一个上限,避免文教好的区域缴纳天赋的土地太少,也鼓励读书人,向文教落后的区域迁徙,带动当地文教发展。”
“大师,这个主意不错。”
”而且,原则上,我们可以学秦政,强制让大家庭分户,并且限制每户拥有的土地总数量,避免土地兼并,或者对于一户拥有数量过多的田亩收取更多的田赋。”
“大师这句话,我不太明白。”朱棣疑惑地看着道衍和尚。
“比如一个五口之家五十亩地,就可以养活。那这五十亩就三十税一。
如果他们拥有一千亩地,五十至五百亩就二十税一。五百亩以上就十五税一。
这样田亩越多的家庭,就需要缴纳更多的税负,自然就不会大肆兼并田产了。也就避免小农户无田可种。
遇到灾年卖儿卖女,甚至铤而走险,起来造反。”
朱棣沉吟片刻后,才笑着对道衍点点头:“怪不得大师要屏退其它人,若被士绅、勋贵知道了大师的政策,估计他们都会恨死大师的。”
“为了大明的江山千秋万代,也为了我大明的百姓,他们恨我又如何。”道衍和尚看着朱棣认真地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尽量减少麻烦,不过朕要感谢大师,也一定会施行。”朱棣也郑重地对道衍和尚说。
之后,朱棣又看了道衍和尚所书写的请收商税和海上贸易的奏疏。
又对着道衍和尚提出自己的疑问:“父皇定下的方针是不收商税,而且恐怕商税也收不到多少钱吧。”
“陛下,盐税不也是商税的一种吗。况且虽然高皇帝制定了官员不得经商的国策,但实际上官员勋贵有多少人不是在偷偷地经商,最终天下的银钱都进了,勋贵、官员和士绅的口袋,他们反而不会感恩陛下。
既如此,不如收税上来,也可以用来做其他的事情。或者直接和地方直接将商税按照一定比例分配,用于地方修桥铺路、发展文教,相信地方也会非常乐意。
从而省得只是从农户身上征税。”
“朕明白了,大师刺激甚好。那这海上贸易呢?”
“陛下,历朝历代,最富者,莫过于宋朝。这和宋朝的商业政策,以及海上贸易,特别是南宋的海外贸易是分不开的。
大宋因为路上丝绸之路被西夏以及后来的辽、金、乃至元断绝,所以就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将瓷器和茶叶、丝绸等销往遥远的西方。
从每个人获得大量的白银,才能用小小的区域,抵抗金、元多年。
宋朝可以,我大明自然也可以,而且能做得更好,还可以向海外宣告我大明的威仪,从而让万邦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