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有船自北方来
周瑜在鲁府外面踱步,心中不安,府内不时传出笑声,清朗愉悦,一听就是相谈甚欢的样子,这让周瑜心沉到谷底。
在周瑜看来,孙策是很好的主公,周瑜家里也算是两世三公,高门大户,他仍然义无反顾的投奔了孙策,但他显然是有滤镜的,孙策长于军事,疏于内政,也并非是什么明主。
横扫江东了一圈,却根本没几个文臣是主动投奔他,而孙权上位后,却能迅速组成一套,可以沿用几十年的政治班底。
周瑜越踱步心中越是叹息,他和鲁肃是知交,自然明白,这种情况,鲁肃想必对公孙续极其满意,而为了不资敌,哪怕是对不起朋友,有些事,也非做不可了,他双瞳越来越阴沉,孙策此时还在豫章,来吴郡不及,但朱治已经率兵赶来,吴景尚在路上。还有驻扎在丹阳练兵的太史慈,在得知可能是公孙续到来,他第一时间就通知了。
吴景乃是孙策的舅舅,也就是后来的吴国太的弟弟,朱治本身出自江东大族,跟随孙坚的老臣,在后来调和江东世家和孙氏集团的关系上,出过巨力。
吴郡到底是腹地,只有一些郡兵,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者在广陵附近,防备陈登,一者在豫章,跟随孙策,防备荆州,再就是太史慈正在训练的丹阳兵。
丹阳民风彪悍,素来是很好的兵种,为人所重,孙策打刘繇时,与其麾下太史慈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后来刘繇败逃,太史慈降了孙策,被其重用。
算上朱治带来的人,已经足足四百了,但朱治神色说不上愉快,在他看来,孙策严苛江东世家是错,周瑜此举错上加错,抓公孙续事小,但天底下,可还有士族能安心待在江东的?
不侍奉你家主子,轻则不让出江东,重则如高岱那样,被孙策直接杀了,就是追随了,话语权也比不上那些孙坚老臣,偏偏那里面大多数还是些大老粗,这让世家子弟如何能忍。
朱治出身世家,当即劝诫周瑜,周瑜紧抿双唇,他何尝不知此事的严重性,可诸葛子瑜,鲁子敬皆是大才,孙策不能用,眼睁睁看着被其他人挖走,他如何能忍。
周瑜咬牙答道,
“朱伯父,鲁子敬有大才,不下于我,若今日让他离去,他日才会后悔,再说了,公孙续本就和我们有旧怨,他自己找死,深入江东,怪不得别人。”
朱治刚要再劝,却见得鲁家府门大开,随后一阵大笑声传来,
“周郎啊周郎,你也是世家子弟,家中长辈两代三公,却还如此犯浑。
你能留得住子敬的人,还能留得住子敬的心吗?孙策有才无德,残暴不仁,不反省自己,却屡屡对德高望重之人下手,到头来却怨别人不为他所用。
试问,若我幽州有闲才,孙策可敢如我一般,孤身入幽州,求贤若渴?”
朱治此时才初见公孙续,只见其雄姿勃发,相貌堂堂,浑身上下,更有一股豪气,不由暗暗点头,难怪能异军突起,又能让子瑜子敬甘心侍奉。
周瑜听得公孙续对鲁肃的称呼,心里已经彻底凉透,而后,他便看着鲁肃带着家人走了出来。
鲁肃待人以诚,走到周瑜面前,行了一礼。
“公瑾。”
“子敬!你当真要跟随他?”
鲁肃郑重点头,
“是,前将军心系百姓,正是我等待已久的明主,我已经决意,带家属亲眷北上,我鲁家家资,大多留在了这里,权当这些年来,公瑾照顾我等等些许报答吧。
还请公瑾成人之美,就此放行。”
朱治拉了拉周瑜衣角,鲁肃如此作态,若周瑜继续强留,对其声名不好,周瑜脸色铁青,轻轻摇了摇头,似下了决心,道,
“子敬,你可以离开,公孙续不能走。他乃我江东之敌,哪怕拼着名声不要,我也绝不会纵虎归山。”
鲁肃还要再说话,周瑜直接挥手,命令士兵拿下公孙续等人。
谈判破裂,公孙续却不甚在意,笑道,
“子敬,且带家眷后退。
周郎,我自易京孤身杀到如今,倒还没称过你江东诸将斤两,希望今天不会让我失望。
全体都有,准备突围!”
公孙续一声令下,五十余人立刻拔刀,他们都是傍海道血战后,田豫等人亲自为公孙续挑选的亲军,真正的百战精兵,此时得令,不再保留,明明人数远少于周瑜等人,却毫无惧色的冲了过去。
朱治叹息一声,拔刀上前,然而仅仅几招之后,他竟被一个普通士兵,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大腿胳膊皆挨了一刀,还是亲卫将其拉出,否则就要殒命当场。
朱治惊骇未定,然而他堂堂一个跟随过孙坚的老将,都撑不住,区区郡兵,如何能抵挡,仅仅一两个来回,四百郡兵已经死伤三十余人,郡兵本就不太精锐,闲时农耕,战时成兵,此时面对这样精锐的士兵,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不一会儿就被杀的军心溃散。
周瑜大骇,他没有经历过讨董,一路走来,孙策打刘繇,严白虎,王朗,华歆,堪称横扫,除了庐江陆康,几乎没遇到过像样的抵抗,何时经历过如此精锐的士兵,朱治和周瑜被亲兵强行带走,周瑜逼自己镇定下来,好在公孙续还在腹地,人也少,大不了动员整个江东,将他留下便是。
然而杀退郡兵后,公孙续却带着鲁肃等人,朝吴县后方退去,周瑜皱眉,吴县地处腹地,朝前一直要穿过三个郡,才能渡江回广陵,朝后乃是茫茫大海,根本无路。
大海……周瑜智慧超群,仅仅想到这个念头时,他就感觉到怪异之处,公孙续哪儿来的胆子,深入吴郡,联想到公孙续曾经渡海夺取青州,一个堪称恐怖的念头升了起来。
朱治看出周瑜不对劲,不顾自己伤势,劝道,
“公瑾莫慌,既然已经决裂,那无论如何也要将其留下,吴县地处江东腹地,他插翅难逃!!”
周瑜默然不语,指挥士兵,遥遥坠在他们身后,公孙续等人速度极快,后面征得鲁肃理解后,这些士兵竟然能背负起鲁家老人,还保持相当的速度,他们一路向东而行,直至海边,期间吴景领五百兵卒前来,却不清楚情形,贸然上前,周瑜阻止不及,却见赵云一箭,将其射杀,击溃了追兵,继续东逃。
到了海边,只见数艘大船停在岸边,上面一面旗帜,高书一字,柳。
正是如今公孙续的海军大将,柳毅是也。
早在公孙续动身之前,他就收到了消息,来到吴郡附近,这几日也派人潜上岸,查看是否异状,察觉到吴郡有乱,立刻赶了过来。
公孙续士兵站上船头,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周瑜只得望海兴叹,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