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婢女捧起刘震的诗,高声朗读着:
“院子里栽着红豆,雨后落下一串串。春风吹得如此急,情郎何时能归来?”
李玉峰听后,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心中泛起涟漪。
这就是那位布政使的公子,国子监的学子吗?
这样的诗,真的能让人心动吗?
刘震见有人嘲笑自己的诗,怒目而视,随即又昂首挺胸看向诗诗,似乎在寻求她的认同。
然而,诗诗作为花魁榜三的佳人,只是嘴角微微一抽,便恢复了平静,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出乎李玉峰意料,宋尧站了起来,手中已写好了一首诗,递给婢女。
婢女接过诗篇,再次高声诵读:
“月下花前半庭香,小池微澜漾清光。粒粒红豆寄离思,琴音悠扬诉惆怅。”
读完,全场静默,随后李玉峰率先鼓起了掌。
虽然宋尧的诗并非绝佳之作,但与刘震的相比,却显得清新脱俗。
李玉峰自然要给新结识的朋友一些面子,于是大力鼓掌。
诗诗看向宋尧,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她明白,在短时间内写出如此寓情于景的诗篇,已是不易。
见到秦帝鼓掌,纪大春也赶紧跟着拍起巴掌,同时瞥了一眼刘震,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刘公子,看来你的诗并未打动诗诗姑娘的心啊,小心一会儿有人来找你算账。”
刘震虽然不懂得诗的好坏,但宋尧的诗一出,他便知道自己已失去了机会。
被纪大春嘲讽,刘震顿时怒火中烧:“那我们就走着瞧,本少爷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然而,李玉峰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看你们写诗,我也有些手痒。看诗诗姑娘如此可怜,不如我也送她一首诗,以作安抚。”
纪大春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亲自为李玉峰磨墨铺纸,伺候得十分周到。
徐骞和宋尧也好奇地看了过来了,这位新结识的李兄,难道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读书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吗?
刘震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也会挥毫泼墨?”
李玉峰微微一笑,谦逊地说:“略懂一二……略懂一二。”
随后他转向纪大春,吩咐道:“我说,你记。”
纪大春的手微微颤抖:
“嗯?”
但随即他明白了,尽管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还是乖乖地拿起了笔。
刘震忍不住再一次讥讽道:
“连字都不会写……还学人家写诗……你就别自取其辱了。”
李玉峰轻蔑地笑了笑。
“我的字价值千金,你连看都不配看。”
这句话让刘震再次怒火中烧,价值千金?你以为你是谁?
纪大春心里明白,这位可是当今的圣上,他亲手写的字,自然是无价之宝。
随着李玉峰低声在纪大春耳边细语,一个个如同狗爬般的字迹,逐渐出现在纸上。
纪大春原本羞耻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
徐宋二人凑近观看,神情也逐渐变得震惊。
写完后,李玉峰将纸折叠起来,交给婢女:
“等我离开后,再交给诗诗姑娘。”
婢女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声,接过了纸张。
“二位朋友,期待我们下次的相聚,告辞了。”
李玉峰起身,对徐宋二人拱手告别。
回头对刘震挑了挑眉!
“刘大公子,请吧。”
刘震也不甘示弱,带着身边的人跟了出去。
徐骞和宋尧,正打算跟出去看看,却被纪大春伸手拦住。
在倚翠阁的门外,刘震刚踏出一步,就拍了拍手。
瞬间,七八名家奴从一旁的巷子中冲了出来,将李玉峰和纪大春团团围住。
在月色下,这些家奴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似乎正等待着刘震的一声令下,就要将李玉峰打得半死。
刘震背着手走到李玉峰面前,冷笑道:
“你不是很有牛吗?不是拿羊汤泼我吗?怎么,还有什么想说的,那就快点说吧。”
李玉峰依然保持着微笑:“我就一个问题。”
刘震不耐烦地说:“问吧。”
李玉峰淡淡地问:“湖州的水难疏浚工作,完成了吗?”
“难民的安置情况办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在空气中弥漫。
刘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与我何干?”
“哦?现在就不关你的事了?”
李玉峰的语气中透露出寒意,“当十几万的百姓流离失所,而湖州布政使的儿子却在京城尽情享乐,甚至在欺压百姓,小春子,你觉得该如何处理此事?”
纪大春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回答:“小人愚钝,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如先把这位刘公子带回玄衣卫的诏狱,让小人慢慢思考吧。”
李玉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嗯,这也行。”
刘震一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说啥?玄衣卫?”
纪大春微微一笑,手举在空中一握拳。
瞬间,十几名玄衣卫如狼似虎地冲出,毫不费力地将刘震的家奴们打翻在地。
刘震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一片湿润。
他大声哭喊着:
“大人!大人饶命!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二位。请不要抓我,我不想去诏狱啊!”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那两个与他同行的少年也是面如土色,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我们与他并不熟,求大人饶命,放过我们吧!”
李玉峰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有不少人被吸引过来。
甚至巡逻的官兵也朝这边走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道:
“带走吧,别妨碍人家做生意。”
“是!”纪大春领命,正要抓人!
刘震却急得大声哭喊:
“湖州……水难与我爹无关,是……红莲教的反贼搞的鬼!他们掘断了……湘江上游的堤坝才造成了这场水难,我爹也是冤枉的啊!”
李玉峰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红莲教?”
“是啊,是啊!”
刘震急切地回答,“我爹一直在追捕他们,但那些反贼狡猾得很,根本就抓不住。大人明鉴,真的不是我爹的错啊!”
李玉峰转头看向了纪大春,纪大春也扫了一眼四周的情况。
低声嘀咕着:“小人回去再禀报。”
显然其中必有隐情,李玉峰选择不再追问,只是简单地吩咐道:
“既然如此,那便出发吧。”
玄衣卫随后押着刘震以及他的家奴们离去,即便是那两个与事件无关的“旁观者”也未能幸免。
纪大春则陪伴着李玉峰返回宫中,京城的大街上顿时恢复了宁静,月光皎洁如水。
在倚翠阁的花厅内,诗诗姑娘接过一张纸,缓缓展开。
起初,她看到的是一些不太美观的字迹,但很快就愣住了,娇躯轻颤,仿佛遭受了电击。
纸上是一首七言诗: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诗的末尾署名为……天涯沦落人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