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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6.家长的责任

沙城幽魂 卡斯特兰的花 5127 2024-11-14 15:26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将近黎明,远空掀起了鱼肚皮,路灯一盏盏的开始熄灭,街道一片惨白。就算这样,我本以为能够获得一个宁静的早晨,喝上一杯咖啡之类的。我没有把车子开回来,沿着街道漫步,直至走回到家门。在那里,一群不速之客等在楼下,他们抽烟乱扔的烟头糟蹋了整块平日里光洁的地面。他们中站着,坐着,颇有耐心的等着我走来。借着依稀的路灯,我看到他们的脖子上刻有斯芬克斯的纹身。我和独火打交道的时候从没见过这样的纹身,不过在罗科的工作室里发生的那件事让我想起来,那个惊慌失措的家伙也有同样的纹身,只不过是刻在手臂上。

  “你们不知道自己坐在谁家的门口,是吗?凭着地上的烟头,我就能把你们拷进监狱里。”经历过一夜的波折,我的心情很糟糕。

  “到底是和独火打过交道的人,知者无畏。”他们中一个蓄着络腮胡的高个子站起来说,他向我走进,伸出手来。“莫兰先生,虽然斯芬克斯和您有过一段不快的过去,不过我们并不打算与您结仇。您在这里的名声我们都知道,所以我们只想请您帮个小忙,相应的您可以向我们谈一些合理的条件。关于您的地板,我很抱歉,他们会打扫干净的。”

  菲利浦·马洛是怎么说的?

  本来你已经打算对他们仇视到底,半路却杀出个通情达理的家伙让你一下子失了方寸。

  “你想上去喝一杯?我想喝上一杯。”

  “要是能得到您的邀请,那再好不过。”

  我顾自上了楼,末了回头望了一眼,瞧见那位头领在向他们叮嘱着什么,接着他便朝我走来。

  “一些琐事。”他笑道。

  我们走进屋里,我告诉他可以随意参观。自从依依去世以后,这里更像一家旅馆,而不像个家。

  “啤酒还是威士忌?”

  “啤酒吧,我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喝太多。”他朝我笑了笑,四处观望。

  “莫兰先生,你喜欢印象画派?”他站在书桌旁的墙壁上,望着那幅西斯莱的乡村风景画。

  “那是我妻子的手笔,她照着西斯莱的画仿作的。我对印象画派没什么印象,不过还是能分辨出一些好的作品。”我从厨房里端来了两灌啤酒,在沙发旁坐下。

  “我听说了你妻子的事,真是抱歉,又提到了你的伤心往事。”他那张诚恳的脸庞没有一丝做作,要是我们在另一个地方相遇,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

  “还未请教?”

  “哦,倒是我的疏忽,唐寅。”

  “和那位一样。”

  “可惜我没有那种才气,不过我偶尔还是会作几幅印象画。”

  “唐先生,我注意到你身上的纹身,我在独火成员的身上却很少见到。”

  “斯芬克斯的成员都会有这样的标志,不过一旦你被驱逐出组织,就必须把纹身除掉,要是被发现违反了这个规则,我们将会采取相应的手段。有时我们会直接让这个人从地球上消失。”他说的很平静,甚至有点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个杀手,就连四月也没有这般风度。

  “这让我想起中世纪的天主教会。”

  “斯芬克斯是从纪律中诞生的,纪律能让我们时刻保持警惕。莫兰先生,我们还是说会正事吧。我到这的目的也许你也猜到几分,我知道林白在你的手上,我们想和你做个公平的交易。坦白的说,上头并不是让我以这种方式来会见你,不过有时事情可以通过谈判来和平解决,这就免了不必要的损伤。我们能达成共识吗?”

  “唐先生,从昨天晚上开始算起,我听到了三次一模一样的话,所有人都说可以给我提供任何我想要的条件。我必须说,恐怕我不能把他交给你。这件事我没法独自做决定,毕竟那孩子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他是个仿生人。”

  “有什么区别呢?到底还是上帝手中的生灵之一,虽然这回是人类自己做了回上帝。”

  “我明白了,莫兰先生,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声特殊在哪。”他起身向我我了握手。

  “你是个好人,但是最终恐怕我们得兵戎相见。我很遗憾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说。

  “‘尽你的职责’,那个年轻人是这么对我说的,我把这话转述给你。”

  我目送这唐寅离开了我的公寓。他谦逊有礼地替我关上的公寓的大门,末了还向我道了一声辞别。在这座罪恶之城里,你最害怕的就是遇上这种彬彬有礼的人士,就算你使出浑身解数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平常对那些混蛋使出的招式在这里一概不起作用。今晚我已经遇上两个这样的人,平时我可一个也见不到。

  睡过一整个上午后,我便打算驱车前往体育馆去见一见林白。下楼的时候我发现楼下的开阔处此刻又洁净如初,就差在墙壁上贴上一张致歉的信条了。体育管理依旧空荡荡,像一座被废弃的停车场一样死气沉沉。等你到达五楼的时候,才听见新的生机。乔治·哈里森的《Here comes the sun》从击剑馆里传来。乔治的歌曲有着太多的悲伤,现在放的就是他少有的积极作品之一。我走进馆里,瞧见管理员正在教授林白击剑的技巧。我没有打扰他们,站在边上抽着烟,直至林白停了下来。

  “嗨!这孩子天赋不错。”管理员脱下面罩向我走来。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这里可没法留他一辈子,他太年轻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死气沉沉的。”

  “现在他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这里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好把附近的摄像头都撤掉,否则迟早会有人找到这的。”

  “比如昨夜你等的那位?”

  “他本来是个商人,现在该做科学家了。”

  “听起来对林白可不是个好消息。”

  “现在要听到好消息不是件易事。我得和他谈一谈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需要我回避吗?”

  “这件事早就在城里传开了。”我笑道。

  林白就站在击剑场上一言不发。我们把他晾在了一边,这让他有些不满。

  “你们打算以悄悄话打发走一整个下午吗?”他抱怨道。

  我们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我向林白说明了眼下他可能遇到的情况。我告诉他所有对他感兴趣的人都势在必得,最后总有一方会将他纳入手中。我一直在考虑让他离开沙城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即便如此,斯芬克斯的杀手也会穷追不舍,他只能过一种逃亡的生活。我奇怪的是,俞先生显然不可能委派杀手,那么唐寅这些人究竟听令于谁?我给罗科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莫兰先生,你觉得我当个警察怎么样?”他说。

  “你的名气太大,警局里容纳不下你。”我愣了一下,说。

  我思量了这个想法,要是稍作掩盖的话并非不可。我问他如果非要跟其中一方走,他会选择哪个?他告诉我谁都不选,他只想一个人待着。如果他只是个人类,这不过是个简单的要求,实现起来再容易不过。可现在他的造物主反悔了,想把亚当召回天庭,当众审判,给予他永恒的毁灭。或者他们只是估摸着林白所能带来的利润以及未来。

  晚一点的时候我去见了罗科,他关闭了工作室,坐在庭院的亭子里闷闷不乐的喝着酒。他对我的到来没有任何欢迎的痕迹,也许是他猜到了我的身上没有他想要听到的任何消息。他抬起头瞥了我一眼,然后望着庭院里孤单一丛的九里香。九里香没有开花,此刻看起来就像荒野里众多不起眼的灌木丛之一。我不知道哪一点吸引了他。

  “鼎鼎大名的罗科现在成了夏季里千万个醉鬼之一,事业荒废,孑然一身。你对工作失去了兴趣,是吗?”

  “高手也有低潮期。你到这来干什么?”他郁闷的说。

  “我还以为你在满怀期待的等着我给你带来好消息呢!”

  “少他妈扯淡!他现在属于你了,该死的混蛋!”他突然破口大骂,让我不由自由的笑了起来。

  “劳烦您告诉我是什么让您这般快活?我也想分享您的快乐。”他嘲讽道。

  “我从来都不喜欢严肃的场面,越严肃越容易引人发笑。”

  “很滑稽,是吗?”

  “某种程度上,确实有点滑稽。”

  “真是见鬼了,我在你的脸上看到的只有这种表情。”

  “现在我们能敞开窗户说话了?我不希望把事情弄僵,况且我到这是有事情找你帮忙。”

  “别忘了,你从没给我支付过任何费用。你不知道我是靠这个过活的?”

  “我记得,我还欠你个人情。”

  “如果你的脑袋足够清晰,就会明白你欠下的人情可不止一个。”

  “我需要知道最近在城里打转的斯芬克斯杀手的来历,他们的雇主是谁。”

  “这么说来还是为林白的事?你在这件事上让我伤透了心,不过这也有我的责任,我把感情看得太重才会导致这种结果。一周前我还自诩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没想到和你相比简直一文不值。”

  “谁雇了他们?”

  “还能有谁?那家公司的领头羊呗。”

  “我昨夜去见过他,很显然他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哦?什么时候莫兰长官也如此善解人意了?”

  “他打算雇佣我找回林白。”

  “我猜他最后一定很失望。”

  “谁都会失望,只有在你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事情才会一帆风顺。不过那样的世界多半没意思,像暮年的老头一样沉闷。”

  “我干嘛非得帮你办这件事?我不认为你捉住了我的任何把柄,警局里的一大半人员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偶尔还会跟你们武装部长喝上几杯。他是个好人,不过酒醉以后就成了混蛋。”

  “我可以让你去见林白,至于能不能说服他得靠你自己。”

  罗科的眼睛亮了起来,倏的一下站起了身。

  “真的?”

  “只要你能说服他。”我说。

  罗科一下子来了劲,赶忙跑进工作室里打开电闸,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和浓密的胡渣开始了工作。十分钟过后,我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来俞先生对自己下属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他以为自己经营的是一家正当公司,然而里边却总有几个这样的人物,他们没法承认至高者的策略,总想照着自己的想法来。俞先生想的是把林白召回来当中销毁,那几位颇有思想的精英人士却打算从中为自己谋上一笔。只要能得到林白身体里的程序代码,以及初始数据,他们就能另立门户,发展成一家超乎时代想象的前卫公司。这些家伙的野心真不小,我猜他们已经在为整个人类世界的未来做出规划了。

  “我们现在就启程吗?”罗科满怀激动的问。

  “启程?去哪?”我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见林白。”他兴奋的搓着双手,已经快按耐不住,想要大展身手了。

  于是我们回到了体育馆,罗科一路上嘟囔个不停,就差用双手捶打自己的胸口开始尖叫了。

  “你藏人的本身还真有一套。体育馆?”罗科啧啧了几声。

  “幸好没人听到你的话,他们说不定以为我藏的是女人。”

  “你会吗?”

  “难说。”

  我们走进击剑馆,里边空荡荡,管理员的细剑和面罩掉在地上。我们已经意识到发生的事,但不敢分力去做出任何判断。我们直往天台,那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贞洁。两个斯芬克斯的杀手躺在地板上,血从胸口里流出浸满了橡胶地面。那三位鼎鼎大名的击剑大师中,两位已经身疲力竭,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位仍然伫立着,眼帘合上,气定神闲,仿佛刚刚发生过的斗争对他来说不过又是一个无法挽回的过去。

  “看来我们的朋友抢先了一步。”罗科用袖子擦了擦那位击剑大师手臂上的血迹,两道匕首划出的伤口交叉在一块。

  “有办法查出现在他们的踪迹吗?”我问,抽起了烟。

  “如果他们经过的街道和路口有摄像头的话就不成问题。不过他们既然受委托,那么极有可能把林白送回了那家工场。我们要到那里轻而易举,关键在于你该如何迈进那里的大门。”罗科说。

  “除了大门,我们总会有别的办法。”

  “你觉得我们能单打独斗,并且把林白完整无缺的就出来?我们需要后援,你的警察朋友在哪?”

  “我从不滥交朋友。”

  “看来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谁?”

  “四月。”罗科说完,我顿时沉默了下来。我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想到四月的名字,我似乎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和那段过去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孤岛随着太平洋暖流向上北漂,终于在大陆的某一角契合。

  “看来我们没得选择。”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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