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救赎的岁月

临近高考，我的状态一直不佳。我不是那种能堪当大任的人，没有准备的战役，我是打不赢的。但这场战争早在高三就打响，马上就要分出胜负。还是会以为自己哪哪都没复习好，这不会，那不会。我有退缩的想法，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进考场。

考完的那刻，如释重负。我把消星星玩到了通关，爸妈给我做了最喜欢吃的宫保鸡丁，还说我想到哪玩都行。我享受着待遇，在结果没公布钱，我放弃联系张银然。张银然倒也没联系我，好像也是在等结果。

六月底，高考结果出来，我的心才算静下来。看着自己的可怜分数，能上BJ的普通本科也算是庆幸。不过，以往年的分数线来看，这个分数差不多。张银然打电话过来，自己的分数很理由，发挥正常。

我一边替她高兴一边说自己的情况，她说：“你已经很不错，能去BJ就行，我们能有个照应。”

我心里觉得好，但还是挺怪自己没能和她在同所学校。

差距太大，就把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好远好远。有时我特别怀疑自己不去BJ，是不是对她很好些。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之前，我还是十分激动，自己能去BJ。

我和三姑姑说这个好消息，她大惊失色，“我们家有人要去BJ读书拉！”

我说：“是的，过几天就去。”

三姑姑说：“我现在不在BJ，在厦门，这里风景可美了，如果你要结婚就选这里，这里是个令你想不到的地方。”

我说：“三姑姑，你扯远了。”

三姑姑反应过来，“这不是太高兴，替你想后路。”

我有点不自信地说：“去厦门一点不符合实际情况。”

三姑姑听出我的意思，“将来慢慢奋斗，也不一定非要去厦门。”

“嗯嗯。”我说完，三姑姑说她忙，把电话挂断。

电话挂断后，我在屋外站了好久。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和这里截然不同，自己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有点茫然失措，越到火车开走的时间越近，这种感觉很强烈。强烈到我必须和奶奶告个别，这一走估计一年不会回来。

奶奶在床上听我说，要去BJ。她诧异地看着我，有点迟疑地说：“什么时候走？”

“两天之后。”我对奶奶说，我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她。

“那么快。”她自言自语道。

我感觉奶奶舍不得我，以为奶奶会哭。她耐心对我说：“BJ好，我和你爷爷一辈子都没去过BJ那么大的城市。我的孙子能去，是我们家的福分。他们都说我们家养的一个知识分子，其实奶奶不认什么发大财什么的，就希望你健康平安。”她牵着我的手，倾斜身体看着我，看我是否瘦了。

爷爷也一再安慰我，什么该注意，什么该小心。我就像是个孩子似的，有疼爱我的爷爷奶奶，这种感觉真实又深刻。我好想拥在他们的怀抱中，痛苦流涕。可我不行，我今年十八岁了，成年了。我得自己上路，带好自己的行囊，去探索自己的人生。

人生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再一次问自己。

奶奶把1000元放到我手心，说：“这是奶奶给你的，好好吃点，别把身体累垮。”

我知道奶奶给了，我是不能不要的。我把那1000元放到裤兜，笑着说：“我收下了，等我赚了大钱还你。”我当时只是想说些能让奶奶为我骄傲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赚那么多钱。

奶奶笑呵呵地说：“我等着。”

我和张银然不是同一学校，开学时间也不同。她走得早，我们用微信聊天。那时有了微信这种即时聊天软件，用户数很大。我们就用这个相互联系，以后方便说话。

那天我没送她，她坐上火车才给我发消息。我看到她发来的图片，好像是火车，才问她在哪？她说，她在火车上。我说，第一次做火车感觉如何？她说，还行。我问她，怎么走不告我一声？她说，这不是告你了。我呵呵地笑，又说：“我自己过两天也走。”

她说：“咱们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到BJ吃吧，我请你。”

“好，别忘了。”她在火车上把手机关掉。

到了BJ，下火车的那一刻，我发呆了好久，看着那些人快速准备拿着行李箱，排队，等候。车门打开，下车，关门。

我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站在人群里，瞭望自己未来在这里的生活。我和他们一样，和那些有梦想的人，在这个城市有了新的开始。

安顿几天后，我主动给张银然打了电话，说你有时间吗？我到了这里。如果有时间，我们吃顿饭。她听出我的声音，很激动地说：“马上来找我。”

我挂断电话后，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擦了擦鞋子，仔细检查自己是否有地方不干净。不知怎的，在想见到她时，就得表现出另一个自己。

宿友看我这样，调侃道是去见女吗？

我摆摆手说：“不是，是见一个很久的朋友。”

宿友们看似知道的样子，其实更愿意相信我是去见女朋友。

站在校门外，看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天气不怎么好，阴沉沉的，给人压抑，又因为是秋天，落叶纷飞，草枯黄凋零。这这么看，也不想是情侣去约会，更像是秋后算账。

一辆绿色的写着出租车的汽车停在我跟前，车门打开，张银然费力地把包拿下来，我急忙过去帮忙。她下来后，我把车门关上。

车就是不走，司机使劲按喇叭。

她慌忙中说：“还没给钱呢？”

我用手机付了钱，把她拉过一边，其他地方有车停在她后方，我很小心地把她拉到里边。

她说：“你来了。”

“对啊，答应好的呀！”我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总有种过了好久没见的欣喜。

“这是你们学校。”她看着我的学校说。

我说：“是，还不错吧。”

她看了一眼，就和我聊起天，问我在这里学什么专业？学校的生活如何？宿舍人怎么样？我把这些问题一一解答，说得很详细。她边点头边说自己的大学，那里有个这么大的操场，还有我没见过的体育馆，我还去一整个楼的图书馆去看。我看着她解释大学的神色，感觉她妥妥像个导游，能把今天去过哪里？做了什么？甚至吃什么饭记住。

走着走着，走到了学校的边际，才想起我是请人家吃饭，一高兴把吃饭这件事忘了。我打断她说：“你还没吃饭吧。”

她看着我，摇了摇头，“坐了一路车，怪累的。”

“那就先吃饭。”我笑嘻嘻地对她说。

然后我们去了一家餐馆，我问她，想去那家？她说，要不你定，是你请。我故作经常下过馆子的人，说要不就这家吧。她看着我随手指着的方向，是一家面馆。透明的玻璃窗，从外面看起来很整洁，桌子整齐排列，人不多，店主看起来是个少数民族，不是汉族，但汉语说得特别流畅，热情好客。

我们选了里面的位置，那里暖和些，没有风吹得到。菜单贴在墙上，有各种各样的美食，各个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我看来看去，一时不知道该吃些什么？

她看着我茫然的样子，说：“这家店就是面馆，吃面吧，就那个招牌菜。”她似乎忘了招牌菜是什么？一旁的服务员说：“牛肉面两份，要大碗小碗。”

我说：“大碗两个。”

在面没上之前，我们两个又聊了会天。她跟我讲他们宿舍的奇闻见事，我耐心地听，不断地点头说：“好。”我接着她的话，表达自己的意见。在说道老师提问，然后那个同学玩手机，突然站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老师，全班同学哈哈大笑。顿时，那个同学不说话，然后老师问他，你没听清什么问题？同学很无奈地说，老师你再说一遍。之后，老师无缘无故又说了一次。那个同学才回答完坐下。她说完，笑呵呵的。我也跟着笑，说我们那只能比那更加搞笑。

牛肉面端了上来，真的好一大碗，上面是香菜，绿油油的。我把面搅拌起来，把香菜压在下面，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她说，我的吃法很搞笑。我笑而不语，说快吃吧，面坨了。她看着自己的面，笑出声来。

吃完之后，我和她出来。时间不早了，再晚点就回不去学校。我帮她叫了一辆车，车钱没有付。她说，来的时候你付的，你又帮我叫车，很麻烦你了。我说，不麻烦，和你在一块是我的幸运。她仔细听我说的话，然后从车窗看着我，对我说：“其实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说完这话后，车开走了。我站在那儿看着车消失于我的视线中，我抖了抖身子，想着那句话“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除了兰鹏，她是第二个女孩对他说过，其实在我心目中，你也不差。我似乎又想起兰鹏，可我依旧不敢相信她那么对我的理由。这理由要多荒诞就有多荒诞。

夜色渐渐入深，黑乎乎的，我独自一个人走着，脑海恍惚听到兰鹏说：“我真的没有对你做过任何错事。”

我说：“我信了。”

这一夜时间突然静止了，我所有的心痛都没了。

在兰鹏心里，我依然是那个对她最好的人。但我依然相信，命运对兰鹏是有错的。

可事实是，我们谁都逃不过命运。好在，我并不在乎当年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