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柿

“公子，院子角落那棵可是柿子树？我好似见过它结果。”阿元指着那柿树问。

“是，冬天到了便会结果。”周承安回答。

“那等柿子熟了，公子可要请我吃。”阿元笑着，已经想像到那柿子甜糯的味道。

“离冬天还远着呢，不着急。”周承安笑道，边说边将阿元带来的花插入花瓶中。

“再过三月可不就是冬季了吗？那也不远了。”阿元撑着下巴，抬眸看向周承安。

是啊，冬天也不远了。

周承安想，自己也该离开了，但是阿元…

他看着正在吃点心的阿元，不由得沉思。

悄然落下的雪花，是冬季的序章。

村庄里早已流传着些风言风语。自去年冬日，每隔七、八天便有人横死郊外，死状可怖，脖子上还留着俩深孔，血都流尽了。

人们害怕之余又在猜想凶手究竟是何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周承安，这个去年才来到村子的异乡人，鲜少出门的怪人。

不过几日，村庄里便满是周承安是妖怪化的人的传闻，连阿元都听闻了，还时不时与他们争辩几句。

周承安合上门，将风雪隔在门外。

“你不害怕吗？如果我真是妖怪。”周承安问她。

阿元双手捧着茶杯，翻滚的白汽扑在她脸上，她却笑着说：“公子才不是什么妖怪，不然我又怎会坐在这儿同公子喝茶呢？”

真是愚钝啊阿元，我分明就是那杀人的妖怪，你怎么不明白…

周承安叹了叹气，或许他真该离开了，在还未牵扯上阿元之前离开。

在周承安收拾行囊盘算着离开时间的同时，阿元的父亲也听说了关于隔壁院子住着妖怪的传闻，打算趁早搬离这儿。他可不想让家人住在妖怪旁，更不想让村里人以为他们和妖怪有什么关系。

“公子，公子。”阿元急急忙忙地从院子大门跑进来，身上披着还未系好绳结的狐皮裘衣。

周承安正好盼着她来，离开之前他还想送阿元一件东西。

“小心别摔了。”周承安站在门檐下，太阳正缓缓西落，在空中烧出一片火红。

庭院的积雪阻挡了阿元的步伐，但她仍着急地往周承安的方向走去。

“公子，我阿父要带我们离开了。明天，明天我便不能再来见公子了。”阿元朝周承安喊着，泪已经从眼中滑落，口鼻不断呼出白气。

如此是吗…也好，至少不是让她看着我走。

“阿元，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阿元猛得跨进屋内，险些摔倒，幸好周承安扶住了她。

“公子，公子快离开吧。，我听阿父说，村里人要来抓你，你快离开吧。”阿元急得直喘气，呛入太多冷气让她喉咙发疼。

周承安愣了愣，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之快，他将东西塞进阿元手里，安慰着说：“你快回家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阿元抬头看着他片刻，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周承安催促着阿元回家，他想等太阳完全落下了，再离开这儿。

阿元还没来得及转身，院外便传来嘈杂声一片。一众村民已经跨进院门，手里拿着农具，弓箭或是长矛，举着大刀和火把，来势汹汹。

她扭过头，对上的是村民凶神恶煞的脸。

“公子，快，快藏起来。”阿元一把将周承安推入屋内，转身独自面对这些村民。

“阿元！”周承安想伸手拉住她，可指尖稍碰到那西落的日光，就如同火灼一般，不得不让他收回了手。

“你们这是做什么，怎可私自闯进别家庭院！”阿元大声质问他们，却显得势单力薄。

“我们是要来铲除这妖怪，你可知这妖怪害死了多少人！”

村民们纷纷附和，嘴里高喊着杀死妖怪。

阿元心中害怕，仍是力争“你们怎知他是妖怪，我从未见公子他伤害过任何人！”

“你又怎知他不是？难道你也同这妖怪是一伙的？”

阿元看着步步紧逼的村民，不断后退，害怕得连指尖都在打颤：“不…我不是，公子也不是…”

“难怪你行为举止如此怪异，原来你也是个妖女！”

人群迸发杂乱的议论声，无非是在细数着阿元的怪异之处。他们看向阿元的眼神，仿佛已经认定她也是个妖女，满是厌恶。

阿元摇着头，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知道村里人不喜欢自己，因为她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人。

阿元喜欢爬树，不爱女红这般寻常女子该做的事，也时常为了捞起河边的小鱼摔个浑身湿。

村里人看在阿元父亲的面子上从来不当面说着什么，但阿元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是如何唾弃她的。

“不…我不是。”阿元捂上耳朵不愿听他们的话，可他们的眼神，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像刀一般刺在她身上。

我不是妖怪，我不是。阿父说了，我只是顽皮了些…

下一秒，村民们就快要抓住她，嘴里嚷嚷着要将妖女绑起来。

“阿元！快跑！”周承安焦急地唤她名字，祈求太阳能快些落下，能再快些。

周承安第一次如此憎恶自己是个吸血鬼，如此憎恶面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的自己。

“放开我！你们别碰我，你们才是妖怪，你们才是！”阿元奋力挣扎，那蝴蝶花簪被扯落在地，一头青丝披散而下。

混乱中不是是谁朝周承安放了一箭，他稍一侧身，躲过了箭头，脸上的青纱却被勾落同箭一起钉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