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七
时间这种东西,像小孩子不能拒绝糖果一样,谁也无法抵挡。白夏上了大学,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地长大。
朱鑫雨仿佛已经很久不曾想起,可是今天梦见他踢她凳子,她才发觉,朱鑫雨是高中时代浓墨重彩的一笔,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原来这种感觉叫喜欢……白夏后知后觉地捂住胸口,想起之前和舍友讨论有没有过特别喜欢的人,她最后把话题歪到了同桌身上。那时候她以为是自己天生缺根感情的筋,没话可说只好说同桌,现在想起来才发现,她有过那么那么多同桌,始终挂在嘴边的,却只有一个朱鑫雨。
“空山新雨后……”她小声喃喃,“新雨,鑫雨……”她从小就喜欢这首诗,所以听到朱鑫雨的名字就觉得顺耳,那时候也从未细想。如今想要问问为什么是“鑫”而不是“新”,却已经没了问的对象。
关于朱鑫雨突然消失的版本有很多个,老师的官方版本是他爸爸送他出国留学了,最不靠谱的版本是他们一家被追杀,紧急远渡重洋避风头。那时候QQ微信还没有普及,不然朱鑫雨很可能会靠着大家编的异彩纷呈的故事小火一把。
图书馆的网比较好,快放假了人也很少,是追忆往昔的好去处。白夏坐在充足的冷气里在同学群里翻了一上午,除了传言,基本再没有朱鑫雨的任何消息。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指尖刷到一张照片,突然顿了顿。
那张可能是他们唯一一次同框的照片。她突然发现……朱鑫雨看的方向,正好倒映出自己。白夏心跳剧烈地快要从胸口蹦出来,刚才被空调吹得浑身冰凉的身体又有了温度,看到本子上自己一遍遍抄写的《山居秋暝》,心又一点点凉了下去。
就算不是自作多情,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与她相隔千里万里,她怀揣那点懵懂不清的情意,他的沾满墨迹的校服被压在箱底,她能够怎么样呢?
夏天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出图书馆的时候下了雨,白夏望着乌压压的天空,走在雨里才发觉胳膊已经冷得发麻。还好雨不是很大……不然非感冒不可,她最怕冷了。
白夏抱着胳膊埋头往前走,迎面而来一个人,她往左那人也往左,她往右那人也往右。这样来回几下白夏又好气又好笑,抬头一看,那人把伞撑在她头顶,衬衫熨帖笔挺,一身资本主义腐败气息,笑眯眯道:“又见面了,白同桌。”
白夏还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眼前就一阵模糊,金豆子欢快地哗啦啦掉了地。那人手忙脚乱地抹她的眼泪,“怎么,高兴坏了?我一回国就到处打听你在哪里,这不马不停蹄地赶来见你,是该受宠若惊……”
“赶来见我做什么?”
“……”他一时语塞,“那你哭什么?”
白夏一把夺过他的伞,边哭边理直气壮道:“当然是被你气的!谁让你这么久不还我伞!”
“……所以我赶紧赶来还伞。”
两人终于同时笑出声来。
尾声
后来朱鑫雨解释,之所以是“鑫雨”,是他爷爷的意思,又多金又不失文化内涵。白夏眨巴着眼,“所以你突然出国,是要继承你爷爷的百万家产?”
朱鑫雨慈祥地摸了摸她的猪头,“以后不要看海绵宝宝了,乖。”
白夏噘着嘴瞪他,朱鑫雨一边看着她粉嫩嫩的嘴唇一边不自在地喝了口水,“爷爷生了重病,父母提前不想让我担心,一切手续都办好了把我塞上飞机我才知道。”
白夏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个小人,她当年还真信了那个最不靠谱的版本。朱鑫雨看着白夏羞愧的小脑袋,强忍住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我回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的眼里带笑,只倒映出一个她,像一把小钩子一样牢牢勾住了白夏的心。白夏紧张地伸长了耳朵,就听他继续道:“我的校服呢,洗干净了没有?”
白夏想用校服捂死他。
“没有!”白夏气哼哼地扭过头。
朱鑫雨眯细了眼睛,如果白夏这时候看到了他这个,与当年企图让她给他抄语文作业时如出一辙的表情,就该知道以下回答应当深思熟虑,“哦?当年你怎么说的?”
“我不记得啦!”白夏飞快地回答,显然她没有看到朱鑫雨老奸巨猾的表情。
朱鑫雨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悠然道:“还好我保留了罪证。”他把纸条推到白夏跟前,“念吧。”
确实是自己的字迹,就是有点皱了。白夏浑然不知有诈,瞪了他一眼,念道:“你这辈子都归我了……”
“这可是你说的。”
朱鑫雨勾起白夏下巴的时候白夏还在迷糊,自己当年是这样说的吗……?真是太不矜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