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个夜市看看吧,有珍珠和玛瑙项链,那里幌儿可大了,你们都小心些,往狠里杀价,千万可别上当。”张伟对我们说。
“怎么砍呢?”
“他要一百,你最多也就给他十块,哈哈——”
“行吗?”
“怎么不行,这帮人还欺生,看是北边来的,价就提起来了,要是听出是BJ过来的,要的就便宜些。”
“那我们就说是BJ的学生不就得了。”
大家拿定了主意,就随着老师出发了。
集市很热闹,一个摊子挨着一个摊子,卖的都是一些珍珠、玛瑙的首饰,以及五彩的珊瑚、罕见的海螺儿、贝类制作的手工艺品等等。我只对那海螺和珊瑚感兴趣,不过看上眼儿的要价都贵得咋舌,连价都不敢砍。女生们则更偏爱那些珍珠、玛瑙制作的项链、手链儿。她们学起了BJ人的腔调儿去和小商贩儿讨价还价。我是说啥也学不来的,只有紧闭着嘴巴在旁边看热闹儿。
“多少钱?”
“八十。”
“就您这儿也八十,我们那地儿也就八块。”
“八块,八块,你拿去好了。”
“十块我要两儿。”
瞧,这买卖就做成了。一个个满有成就感的呢。
回来的路上,恰巧遇上了也从集市里才出来的依依和明菲她们几个。这几位女生聚了堆儿,就兴奋地切磋起砍价的经验来。看来她们从中找到了极大的乐趣。
我们是沿着一条上坡路向回走的。
路边桉树宽大的叶子,随着微风轻轻地拂动,偶尔擦过我的肩头。不知什么时候,依依走到了我的身旁。这里虽然没有路灯,但在月光的照映之下,却也并不显黑。我看见依依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随着脚步的移动前后微微地摆动着。我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你买什么了?”我轻声问道。
“买了两条项链,和几条彩石手链儿。”
“哦。”
“给我的几个表妹带的。”
“哦。”我开始后悔忘了把那枚印章带在身边。
“你买了吗?”
“我——哦,我什么都没买。”
“你不喜欢?”
“有喜欢的,就是太贵了。”
“哦?”
“我喜欢那里卖的海螺和珊瑚。”
“多少钱?”
“好几百呢。”
“哦。”
怎么办?依依就走在我的身侧,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们几个昨晚去海边了吗?”我问。
“去了。”
“可是我怎么没看到你们啊?”
“你也去了?”
“去了——我很晚才回去的。”
“哦,我们往右边去了,那里人很多。”
“不是我们正对着的那海滩吗?”
“不是,那里人少,是右面的,过了码头没有多远,滩上有好多石头那个地方。”
“哦。”
“那里有好多人在游泳呢,他们说晚上游不挨太阳晒。”
噢——怪不得,原来我等错了地方。想起那天晚饭后,我正坐在床上闲着无聊,不知该找些什么营生,偶然间却听到了走廊里依依的声音,隐隐约约那意思是说要和谁搭伴儿去海滩散步。
房间里海波和赵凯张罗着还要喝酒,好像非要闹他个一醉方休的架势。一鸣学着头天晚上的恶作剧,冲着懒洋洋躺在床上休息的林键大喊着,“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我此刻的心中已经长了草,再也坐不住了。也没有和谁打招呼就偷偷地溜出了房间。
海滩上已经没有了日里的喧嚣,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喊声,和大海一浪浪涌上滩头带起的轻轻的哗哗声儿。海上那轮明月孤独地挂在空中,月光下的沙滩上只有几个稀疏的人影儿在晃动着,怎么不见依依的身影?我明明是听到她说要来海边散步的嘛。
我在礁石上找了块地方坐下来,守在那里,看着大海,望着明月,手里一直攥着那枚用篆体刻了依依名字的印章儿,等了很晚很晚,才失望地走回去。
“今天你们还去吗?”我又问,抱着一线希望。
“有些晚了,不去了。”
“哦。”我心里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向她暗示些什么,或者直接把她拉到一边,将自己的心里话儿向她全盘托出。心又开始慌乱起来。
我们肩并肩走着,半天无语。
“依依,把你买的手链再让我看看。”
那边夏若欣把依依叫了过去。
我轻叹了口气,想是机会又被自己错过了。
回程的火车上,我一直都坐在车窗边,轻轻地吹着口琴,望向窗外,看着那飞驰而过的绿油油的田野。旁边的唐燕说听了我吹的曲子很想哭。其实,我此时的心里又何尝不想大哭一场呢。
毕业旅游回来,每个人都照了一大堆的像片。
海波是我们这个小团队里的摄影师,为大家做了不少奉献,我也就有了许多记载那些美好瞬间的照片,唯一遗憾的是里面没有依依。
这之后,同学们开始了毕业大串联,挨家挨户地走着,做着最后的告别,又纷纷掏出自己的纪念册儿,互赠了留言。
我把那枚刻了唐诗的玉印送给了张伟老师,刻着依依名字的却留在了手中。
我们意气风发的学生时代结束了。
直到离了校,我都再也没有勇气把那心里话儿说给心爱的依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