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是贺知南。知难而退的知,南风知我意的南。”
熟悉的开场白,宛如那年分班贺知南的自我介绍,一切故事的开始,也是故事的结尾。
“同学们就像我说的那样知难而退没有什么好惋惜的,那些老天带给你磨砺一定是有其他的安排,我在许多演讲的场合里不喜欢讲我的身世,觉得矫情。我的身世说起来可能比一般人都要凄惨一些,父母离异,母亲早逝,父亲嗜赌,欠了很多的钱,还打伤了人,在姑姑家待到十几岁后自己来到南城照顾因为癌症导致失明的外婆,住在一个只要下雨就会漏水,断壁残垣是小房子里,那个景象是现在在坐的同学所想象不到的。即便如此我都没有怨天尤人。我从小便对篮球十分的狂热,姑姑一家拿钱让我去练习篮球,加上我的生活费,几乎掏空了半个家底,还好我算是争气,取得了一些不错得成就,也有希望进入国家队训练,就在高考的前几天,外婆去世,我意外受伤,医生告诉我我的篮球生涯从此刻开始便是结束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打篮球了。那一刻我才觉得是真的失去了希望,开始觉得命运对我真的是不公平,我比所有的人都努力,这条路不行我就换条路走,世上道路千万条总有一条路能够让我闯出点名堂来,可是偏偏连我自己争取来的这条最有希望的路生生的给我堵死了,我没有参加高考,离开了南城远走他乡,一走七年,这期间我曾经也有过度日如年,甚至有过想死的时候,但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我总觉得老天不会就让我英勇就义,所以我重新开始找工作,开始学习技术。只有丰富了自己才有新的机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五年前我和我的伙伴创立了我的第一家公司海德,是一家游戏开发公司,那个时候我们公司里只有四个人,每天码代码,制作模型,一年后我们研发了第一款手游,也就是你们现在还在玩儿的《晴天册》广受欢迎,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觉得你现在很苦很累,但是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当中一定会有比你还累比你还辛苦,但是他们比你还努力。所以同学们,此刻你还觉得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吗?”
一别三日,当刮目想看。何况这一别便是九年将近十年的时光。他如今已经不再是我印象里的那个贺知南了。它走下台来坐在我旁边我小声的说道:“可以啊,说的不错。”
“谢谢夸奖。”
“说真的贺知南,你成长了。”
“经历了社会的毒打,谁还能不成长呢?你看看身后的这些孩子们,早晚有一天也会走向社会,他么也会像我们一样遭受磨砺,但那些都是是自己成功蜕变的利器。”
“是啊,如果我们还能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真的无忧无虑吗?也不见得吧。”贺知南看似漫不经心的反驳道。
少时有少时的烦恼,长大有长大的烦恼。每个阶段都是人生最精彩的篆刻,所以不必自怨自艾,成长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演讲完毕以后校长坐了总结,便散场了。我忘记了我刚才答应了签名的事情,刚走出会场便有一堆人在外面。
没有办法,为了维持一个好的形象,只能每个人都签了。大约持续了十分多钟直到我熟悉的教导主任来,那些围在一起的学生才一哄而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是弄的我哭笑不得。
“看来你还是颇有名气的嘛。”贺知南在一旁打趣我。我签名的时候过于拥挤,贺知南喝江一帆一只护在我的两侧。或许他们呢我一样想起了那我从楼上差点被挤下去的那件事,现在想来确实还是有些后怕。
“谢谢两位。”
说着教导主任张强便走了过来,还是那么的有压迫感。我笑嘻嘻的说懂:“张老师好。”
“陆十七是吧,现在有点名气了不得了了啊,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还有你贺知南,毕了业了我就管不了你了。”
“这个是江一帆是吧,行啊你们三个。”
我真是心中无了个大语,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对江一帆就那么和蔼可亲,对我还是那么的严厉。
“跟我来办公室吧,我给你们沏杯茶水喝。”
“那个,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我就不去了,过两天再来看您。我先走了。”教导主任向来是我最怕的老师,我才不要去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我都快要待出阴影来了,好不容易毕业了还要去,我莫不是个傻子吧。
我走了没多久,贺知南和江一帆便追了上来。
“喂,陈老师。”江一帆接起了电话,是陈老师打来的。
“你们怎么都走了啊,我还说带你门去我家吃个晚饭呢,刚才在忙没顾得上你们。”
“不用了陈老师,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等下次有机会再来看您。”
“那行,那你们注意安全啊,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不用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行,你们有事情再给我打电话,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好的陈老师。”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走吧各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江一帆挂断电话,我接着说道。
“我送你回去吧。”贺知南说。
“不用了。”还未等我开口,江一帆抢先说道。
“为什么?”我和贺知南一脸疑惑不解的看向江一帆。
“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我们一起回去就好了,你和我们不顺路。”江一帆总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看着贺知南难以理解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想多了,我连忙解释道:“干妈干爸这几天不在家,是我妈让他过来的,就住几天。”
“那也不行啊,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再说了我开车来的,不是快一些吗。”听完贺知南的话,我气不打一出来,我咬牙切齿的说道:“贺知南,你是把我还有个老母亲这件事忘在脑后了吗?”
贺知南一时之间语塞,我白了他一眼说道:“行了,别这么多废话,赶紧走吧。我们不坐车,从这走回去也没多远。”贺知南好不容易在我的百般催促下才离开。我和江一帆也踏上了归程。
“这条路已经很久没有走过了。”
从明兰中学道我和江一帆所住的小区走路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想要打车或者坐公交的想法。
今天在演讲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对于未来以后的工作规划。我曾经有过要自己开一家公司的想法,但是后来自己的工作趋于稳定以后,便将这个想法搁置了,现在正好有机会可以尝试。但是前期的准备工作比较繁杂,现在只是有了一个想法,至于实现这个想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确实还是急不得。
“想什么呢。”江一帆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啊,没想什么。”对于未来的规划,我应不应该咨询一下江一帆的意见呢?但是我要怎么说呢?
“工作上遇到问题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江一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对于我心里藏得事情他总是能够一语中的。
“倒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只是现在还没想好。”
“说来听听。”在他为数不多的话语中,我也竟然真的将自己的想法吐露出来,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
“刚才在学校的时候,听到贺知南提了一句,才有了这个想法。毕竟不是一件小事不能仓促的做决定,所以还没有想好。”
“你还记不记得,你大学的时候说过什么?”江一帆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学一年级下学期,我在校报上发表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篇校刊,广受好评,广为流传,甚至凭借着那份小看还获得了老师的青睐,多了很多的学习机会。
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做一家编辑社,不仅要自己写书出书,发表文章,还要带着更多有志青年一起。
原来现在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当年自己的立下的理想目标,在江一帆走后我竟全部都忘了。
江一帆见我许久未说话,开口继续说道:“既然是你曾经的目标,现在也不是算是心血来潮,想做就做吧,全力以赴就好。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试一试才能不遗憾。”
“试一试吗?”我在心里暗自想着。
“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找地方,免费为你做公司的装修设计。”
“啊,好,谢谢你啊。不过这件事情让我再想想吧,等会到余淮和邹美商量一下,毕竟是她把我带起来的,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好,你想好了告诉我,有问题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明天有事吗?”我问道。
江一帆摇摇头说道:“没事。”
“那你陪我去一趟丹州吧,我想去看看我爸。”
“好,我陪你去。”
第二天一早江一帆开着带我到了丹州,像往常一样,买了一束花,是同样的那片海域,自从工作以后,除了忌日以外,很少再来了。父亲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我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每次想回忆关于父亲的故事的时候都变得很艰难。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会随着时间逐渐在自己的记忆慢慢的消失,那些父亲离开带给自己悲痛,也没有那么的清晰了。好似曾经那么难过的事情,在如今看来也就轻飘飘的一句:“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生活还得继续。纵有疾风起,生活不言弃。
“走吧,回去吧。”这次见到父亲并未很多话想说,其实这几年的生活平淡无奇,也没有什么想传达给父亲让他知道的。
只是看着身旁站着的江一帆,总感觉应该提一提,却又不知道以何种身份。我们在一起以后来见过父亲,那时候的我们幸福的依偎在一起,现在看来都好像讽刺,他像从前一样,站在远处等我。因为每次他陪我来的时候都会留下空间让我独处,让我藏在心里的心事能够说给父亲听一听。可是这一次,我并没有什么话想说,转身走到他的身边说道:“走吧。”
江一帆似乎没有想到这次这么快就过来了,但是他什么也没有问。江一帆这一点做得很好,在很多时候他都知道我需要什么,我想要安静的时候他从来不多话。我想说的时候她也会耐心的听我说完,在需要的时候给予我合适的建议,但很少会干涉我做的决定。他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一切都默默地做好,为我减少不必要的顾虑。反观我像一直再给他添麻烦。偶尔也会有意见不同的时候,但想想,好像每次都是他先来找我,等到我冷静下来的时候再给我讲道理,他很少会对我发脾气,即便是我做错了事情,惹他生气,他也很凶我。但是那一次或许真的是因为我说分手他气急了才会选择和我大吵一架冷战的吧。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邹美的电话:“喂,怎么了?”
“我说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不确定。”
“你这一走十天半个月的,老张那边我快拦不住了啊,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合约还签不签了。”
“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想好,你让我在考虑一下吧。”
“你还没有想好,这都想了多长时间了,你在想下去老张那边我可就不管了啊。”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看我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邹美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
我看了一眼开车的江一帆觉得此时此刻不便于讨论这件事情。但是还不等我说话,电话的那段的邹美说道:“你不要因为我去做什么决定,接下来的合约签不签看你,你如果有其他的想法可以及时的和我说,不要觉得为难,虽然是我把你带起来的,但是你不要觉得有什么亏欠我的,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要及时的告诉我,别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听见没。”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我思考着什么。邹美说的对,我确实不能在拖着了,合约签与不签都应该尽快的告诉邹美,如果到时候再说的话,她也来不及准备,现在告诉她说不定还可以让她签约几个新的作者。
“江一帆。”
“嗯?”
“我决定好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笑了笑没再说话。我们回到家以后和田梅英女士说了这件事,她格外的赞同,这倒是我始料不及的事情,我本以为他会极力的反对,因为在她的眼里想我像我这个年纪应该好好的找个工作结婚生活稳定下来才是正事,但是这次她一反常态。
这次回来我总觉得田梅英女士又哪里不对劲,但是我又说不上来。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我这样想着。
我在家休息了几天难得的清静,江一帆中途接到了谭琪儿的工作电话,好像是之前的合作项目上出了点问题,似乎是设计方面和客户预设的不符合,所以在公司一致拒不交付尾款。江一帆赶回去处理公司上的事情,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次江一帆匆匆赶回来,虽然说为了出差,但是却没看见有多少时候他是在工作的,大概公司里积攒了不少的工作需要回去处理。
剩下我和田梅英女士独处的日子,陆北川难得的打电话问候了两句,因为工作性质特殊的原因没聊几句就挂断了,他和苏念在一起也好长时间了,按说起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怎么就是一直没动静,我作为姐姐确实也是有点着急。
难得的拨通了苏念的电话,正好碰巧她也回了南城,便约着出来见面。见了面聊起他们两个事情,才知道陆北川已经连着半个月失联了,正好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和路北川聊了没两句就又匆匆挂断了,作为家长来说,我十分满意苏念进入到我们陆家来,但是路北川的工作性质,怕是会委屈了苏念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十七,我都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我理解他,也不会强迫他做什么,总有一天等他可以见我的时候,可以娶我的时候,我一定要让他把我这几年受的委屈还回来,不过仙子阿这样也挺好,我有我的工作,也有我的事情,互不打扰又彼此牵挂,我觉得也不错。”
我能够看的出苏念严重不经意间流出的无奈与委屈。作为军人的家属很了解这种感觉,时刻担心他是不是健康的安全的,每次有点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他是不是又冲到第一线去了,他安全吗?知道那个报平安的短信或者电话打来的时候那可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我的记得有一次,他有任务一走就大半个月不见人影,至于去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保密机制包括家属,对于部队内部的事情他向来不说。后来回来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是部队打来的病危电话。那一瞬间我感觉世界都崩塌了,那一瞬间的回忆上涌,脑子里全是父亲的那一具冰冷的遗体。田梅英女士一度伤心到昏厥。我们赶到军区医院的时候,病房外面都是他神情严肃的战友,面容憔悴,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布满灰尘,狼狈不看的样子,我想大概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陆北川已经抢救了十几个小时了,医生拿来了病危通知单,田梅英女士吓到站不稳,陆北川的那几个战友把田梅英女士搀扶到病房休息,我颤抖的在病危的通知单上签下了名字。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一句话也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在想着,等到他出来,我要好好的教训他,为什么不听老妈的话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非得要去参军,为什么非得要加入到特战部队,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让母亲怎么办,父亲已经牺牲了,难道还要让他在经历一次这样的悲剧吗?
陆北川那个时候在抢救室抢救了一天一夜,最后的关键的时候我越来越恐慌,越来越害怕见到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直到抢救室的灯灭,我起身走过去的时候差点晕倒,感觉心中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直到听到医生的那句:“病人已经恢复生命体征,只不过要转到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只要熬过这段危险期,就算没事了,要是熬不过。。。”医生的话没有在说下去,但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的嘴里像是在祈求着什么:“只要活着就好。”
那几天我和苏念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生怕有什么不测,战友也轮流来医院探望。那几天里我感觉田梅英女士一夜白发,苍老了很多,身体也不在那么的爽利。陆北川在重症监护室带了三天,医生说各项身体指标都已经恢复正常,脱离生命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此时我门所有人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松了一些。陆北川在病床上躺了三四个月才恢复好。经过这一次田梅英女士和我都一致让他退伍,可是他说什么也不同意,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是说他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到此我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田梅英女士说,陆北川和父亲年轻的时候简直是如出一辙一模一样的脾气秉性。
我想大概是的吧,毕竟作为军人,心中一直定是有共同的信仰的。父亲如果看到他儿子如今的样子肯定会很骄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