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一边听着歌儿，一边议论。

　　“这声儿是从刘队长家传出来的？”

　　“可不是？那么大声，你没听见？”

　　“我又不聋，怎么会听不见？这不是随口一说嘛！”

　　“唉唉，这歌儿挺好听的，还挺耳熟。”

　　“这歌儿叫《北京的金山上》，前两年村里的喇叭里经常放，可不耳熟嘛！”

　　“我说，这音听着不对啊，不像是喇叭里放出来的音儿，比那好听多了。”

　　“废话，村里的喇叭现在又没响，一听就知道是刘队长家里啥东西放的。”

　　“那玩意儿叫收音机吧？我前阵子听说，刘队长跟人打听收音机的价儿，这是……买回来了？听说挺贵的！”

　　“我刚才看到刘富强的小舅子手里拎着个大箱子，那箱子里装的该不会就是收音机吧？”

　　“八成是了！我媳妇的表妹是隔壁秀乡村的，她听说卢红明那小子前段时间南下倒腾电器，赚了不少钱。”

　　“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刘富强这小舅子要借钱给他们盖新房呢，他们那老宅昨天不是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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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们七嘴八舌，躲在人群里的刘溪兰脸色莫测。

　　“你们别吵吵了行不行，多好听的歌儿，被你们吵得都没法听了。”有人不满。

　　众人嘻嘻哈哈，也开始认真听歌。

　　但这歌放了一半就停了，然后又换了一首《红梅赞》。

　　这首也挺好听，村民们都没意见。

　　可，没听几句，里面又换歌了，变成了《军港之夜》。

　　接着《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打起手鼓唱起歌》……

　　每首歌都只放一两句，里面进入了频繁切歌的模式。

　　“咋回事啊这是？刘队长家的这玩意儿坏了吧？”有人酸溜溜地抱怨。

　　他的抱怨声还没落下，一阵刺耳的怪声传来，众人齐齐耳朵眼疼。

　　“刘队长，咋回事啊你这是？能不能好好放歌了，是不是机器坏了？”有关系和刘国仁比较熟的，提高了声音调侃。

　　正在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听歌的唐嫂子也皱起了眉头，扔下洗了一半的碗，一边把手往围裙上擦，一边往堂屋去。

　　“咋了，咋发出那种怪声？是你不会弄啊，还是出了啥问题了？”唐嫂子很关心。

　　这可是他们家的第一台电器，花了大七十多块买回来的，由不得她不关心。

　　卢红明笑着安慰道，“嫂子别担心，我正教着国仁哥熟悉操作呢！”

　　“这收音机上的每个按键都有不同的用处，正常播放、慢放、倒放，还有录音……这些都操作一遍，才知道机器有没有问题。”

　　“要是有问题，咱们也好赶紧换，免得耽误事儿。”

　　唐嫂子一听这话，顿时放下心来。

　　这年代是卖方市场，哪里见过卢红明这样做售后服务的，唐嫂子和刘国仁都觉得卢红明办事实在。

　　刘国仁也不管院子外村民们的嬉笑吵嚷，把机器上的按键都挨个试了一遍，最后试了试收音，也就是电台功能。

　　这时候放的正是评书《杨家将》。

　　拿着扫帚扫院子的吴奶奶一直看着几个男人摆弄收音机没吭声，听到评书，眼睛顿时亮了亮，冲堂屋喊道，“国仁，这个我爱听，你把这段放完，再继续摆弄那啥鸡的，听到没？”

　　刘国仁喊了声“知道了！”

　　转头对刘富强和卢红明笑了起来，“得了，老娘发了话，咱们也歇会。”

　　“这机器试到这儿，也差不多试玩了，很好，一点毛病没有，换句现在时兴的话，叫‘超值’了。”

　　“富强，红明，我知道这回你们没赚我的钱，这份人情老哥我记下了，以后要是还有人要买啥电器的，我指定介绍到你们那儿去。”

　　“那我先谢谢国仁哥了。”卢红明拿出烟盒，给刘国仁递了根，知道刘富强不抽烟，所以没给他。

　　刘富强维持着自己人设，憨笑着，没说话。

　　三个人出了堂屋，看到院子外聚着的一大群村民，也是笑了起来。

　　“队长，你这收音机不错啊，比村里的大喇叭好多了。”

　　“可不是嘛，想听啥听啥，声音也不变调。”

　　“国仁啊，咋不放歌了，我不爱听评书。”

　　“你爱听不听，没听我吴婶子说了嘛，她爱听，队长不依着自己老娘，难道依着你？”

　　“周老六，想听歌还不容易，要不你也买一台收音机呗，到时候还不是想听啥听啥？”

　　众人嘻嘻哈哈的，互相调侃抬杠。

　　那个叫周老六的村民笑骂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买不起？队长，这玩艺儿多少钱？”

　　刘国仁看了眼刘富强和卢红明，笑道，“我也不瞒你们，收音机我是跟富强的小舅子，也就是红明买的。”

　　“这东西是真不便宜，有票的价和没票的价还不一样，你们要不直接问红明吧，反正他现在人就在这。”

　　村民们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了卢红明身上，还没问价，先对他的穿着调侃上了。

　　“红明，听说你小子这趟赚了钱，看来是真的，穿的都不一样了，跟个大老板似的。”

　　“红明，听说你要借钱给你姐姐姐夫盖房子，这事是真的？我这些日子不忙，如果你们要盖房子，我也去搭个手，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算我一个，虽然泥瓦工我不会，但有把子力气，铲灰挖泥不在话下。”

　　“还有我……”

　　大家伙纷纷踊跃报名，都很热心地要去给刘富强一家帮忙盖房子。

　　卢红明笑着压了压手，“盖房子的事待会再说，咱们先说收音机的事。”

　　“收音机的确是我卖给国仁哥的，乡里乡亲的，我也不管你们要电器票，就按人情价，就国仁哥家里这种型号的，九十二块一台。”

　　“数量不多，要买的赶紧，我也不保证明天还有没有货。”

　　一听要九十二块一台，很多人都咂舌，不再搭腔。

　　太贵！普通村民一个月的收入最多最多三十块，不吃不喝三个月买台会唱歌会讲评书的机器，很多人还是舍不得的。

　　村会计李明生纠结了好一会，咬着牙开口，“红明，给我留一台行不行？我现在还没那么多钱，我去凑凑，明天，顶多后天，后天我带着钱去找你。”

　　刘蕊高兴。

　　这又有生意上门了啊！

　　看来是刘队长这波试机给他们打了个免费的广告了。

　　那要不要，今晚把电视机给杨主任的时候，也让她试试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