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之焕“哦”了一声，垂下眼帘，“确实如此。”

　　“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这一茬，其他的是让他随便买的，这香炉是因为我之前在别处瞧见过，觉得好看，你应该会喜欢，就随口一说，交代了几句，没想到他倒是一直放在心上，真是难为他了，为了几个香炉耗费这么大的功夫。”

　　他提起茶壶倒了杯茶，先给小姑娘递去，放到人面前，随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泪水夺眶而出，萧清越道：“全天下，只有长乐公主府有。”

　　而齐之焕从来都没有去过公主府，怎么会见过？

　　所谓的瞧见，觉得好看，又是从何说起？

　　“你在哪里见过？”

　　自从公主府被封以后，这些东西就一同被封锁在了里面，外人进不去，它们出不来。

　　萧清越对这些香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齐之焕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有异样的情绪从他的眸底转瞬即逝。

　　原来如此原来是公主府的东西！

　　沈鸢死前，他和萧清越的婚事没定下，他压根就和小姑娘没有半点联系，平日瞧见了，连点头之交都谈不上，更别提说话了；沈鸢死后，虽定下婚事，可公主府被封，他就算想去亲自登门拜访，也没那个机会。

　　齐之焕是上辈子，在画纸上瞧见的。

　　萧清越把香炉画下来，有不同的颜色，每一张画都有着细微的差别。

　　他曾见过的次数多了，没去刻意记着，这些画面反倒是直接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能反复画着的，定是喜欢的。

　　齐之焕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按照印象中香炉的样子，给阿枯列出了一系列特征，吩咐人去找。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香炉竟是已经被封了的公主府的东西！

　　眼下该如何解释！

　　他讪笑两声：“凡事不能太过笃定。”

　　“倘若真的只有公主府才有，那阿枯是怎么从一个小贩手里买到的？定是有几个香炉流落到别处，没全部被送去公主府。”齐之焕心虚的解释道，“我不记得是在哪里瞧见，只记得见过。”

　　萧清越追问：“在哪里？”

　　齐之焕道：“你何必非要去执着于一个地方呢？我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公主府里的，至于具体的地方我已经记不清楚，你就算刨根问底，也问不出什么，不是我不愿意回答，而是我委实不知道答案。”

　　他看着垂眸暗自伤神的小姑娘，轻启薄唇，循循善诱的道：“你想啊，我之前都没去过府中，肯定是在别处见过的呀。”

　　顿了顿，他忽的亦是到什么。

　　齐之焕趴在桌前，将身子前倾，脸凑过去，低声猜测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公主府被封以后，悄悄的溜进去，然后瞧见了府里放着的香炉了吧？”

　　萧清越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除了这个可能，她想不出别的。

　　阿娘把香炉带回来的时候，曾说过世间仅有这几件，虽说阿枯从小贩那里花高价买到，但买来的，和公主府的，仍旧有些不同。

　　颜色的鲜艳程度，以及香炉内壁。

　　不难发现，院子里头的是赝品。

　　齐之焕无奈叹气道：“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溜进去？”

　　“况且我好端端的溜进去做什么？我就是之前无意瞧见过，觉得好看罢了。”他起身坐过去，坐到人旁边，抬手小心翼翼的擦着小姑娘脸上的泪珠。

　　他眉头微蹙：“怎的这么爱哭？”

　　“早知道那几个香炉还有这么一番典故，我就不让人去准备，干脆直接给你买些别的，你睹物思人，瞧见后定是忍不住要黯然神伤。”齐之焕细声细语的说着，语气就好似是在哄一个哭鼻子的孩童。

　　萧清越摇头：“我很喜欢。”

　　她抬眼看着旁侧的男子，眼角缀着亮晶晶的泪花。

　　“谢谢。”

　　小姑娘说得很是认真，齐之焕心下一动，他抿了抿嘴角的笑意：“无需给我这般客气。”

　　谈话间，饭菜已经做好，店小二将饭菜端过来，一一摆在桌上，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了句“二位好好享用”，才拿着盘子，面带笑意的离开。

　　许是饭点刚开张，想给用餐的人留下好印象，以便于多拉拢些回头客，不论是服务态度还是菜品的拜访，都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他们坐着的位置，桌旁是两个长凳，左侧挨着墙面，抬头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色。

　　齐之焕坐下来的时候，萧清越下意识的往旁侧挪了挪身子。

　　长凳并不是很长，她期初坐在凳子中间，男子则是紧挨着她坐下。

　　她的碗筷原本放在面前，如今偏离了些，她抬手刚想要去拿，齐之焕就已端起碗筷递来。二人瞧着对方悬在半空的手，稍稍一愣，萧清越接过来，低声道谢，便埋头吃着饭菜，脸颊上泛起两抹刻意的红晕。她有些不太适应。

　　往前吃饭的时候，若是在一张桌上，世子殿下定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要是像现在这般坐在一块儿，定是要避如瘟疫的坐在最边上，尽可能的离她远些，随口胡乱扒拉几口，就起身离开，倘若只有他们在场……

　　不，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他们是绝对不会坐到一起。

　　萧清越跑到皇上面前求了婚事在之后，她不是没有生出过要和齐之焕多相处的心思。

　　倒不是说因着婚事而奢望能俘获世子殿下的心，从而让二人之间产生情爱，只是这毕竟要生活在一起，不求能促进敢情，只求能相敬如宾的和平共处。

　　她甚至一度觉得说书人讲的故事并非全是胡乱编造。

　　世子殿下十有八九真有了喜欢的姑娘，而她的所作所为扰乱了殿下的计划，世子妃的位子本该另有其人，如此这般，她在这段故事中，无疑是横刀夺爱、半路横插一脚，齐之焕厌恶她亦是理所应当，她不觉得奇怪。

　　萧清越曾想过要和人好好谈谈，比如她嫁过去，不会多管闲事，不会永远站着正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