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陌开始打点行装,带着几件换洗衣服,防身的刀—澍送给她的。
还有那颗流泪的石头,柳陌拿在手里,思绪万千,为了这段日子做个见证吧!
柳陌向太后辞别,说父王生病要回家探望。
太后说等翰回来再定夺,柳陌就哭了,执意要走。
太后只好一边安排卫士送行,一边派人报告给外出的翰。
坐在马车上,柳陌没有冲出牢笼的喜悦,相反心里充满了悲伤和留恋。渐渐远离了她的初恋,她怨恨和深爱的男人,从此不再相见,她仍然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如果,此时翰追来找她,说还爱着她,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投向他的怀抱,跟他回家。
天黑了,忙完公事,翰匆匆地赶回宫中,先去拜见太后。
太后向他叙述柳陌请求回家的事。
太后的脸色阴沉,叹了口气说:“毕竟是个娇贵任性的公主啊,虽说是父王生病,可是也不能不等你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还有……”
太后示意鹃退下,继续说:“大夫说,栩栩一直喝着浣花茶来避孕,难怪会一直怀不上。这不明摆着怀有异心吗?不肯为你生儿育女。翰,你得防备着点。像以前的鹇表现得是那样明白事理、温文尔雅,还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为今之计,我们倒是可以开始考虑纳妃了……”
翰脸色一暗,没听完太后的话,转身就走了。
回到房中,匆匆翻看栩栩的东西,衣物、画作还在,只是那把刀不见了!她不回来了!
翰心里一惊,冲出门外,跨马急追。奔驰了半天后,他猛地勒住了缰绳。
追上她,质问她?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抗拒我,到最后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与我同床共枕。
挽留她?她心里若没有我,留住人有什么用?这些他都做不到。怎样面对她?
翰的拳头重重地击打着岩石,血一滴一滴流下来…….
她回叠族待段时间也好,让我俩彼此都冷静冷静,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
夏宫里,柳陌的到来让爽吃了一惊。“王嫂!你怎么回来了!出什么事了?”爽问。
“没有,爽,只是父王生病了。我离家太久了,十分想念他,要回去探望。”
“可是,王兄怎么没来送你呢?”
柳陌低下头说,支支吾吾:“他很忙,整日在外……奔波,近来,都不大回宫的,哪里顾得上。爽,碧萝还好吧?我去看看她。”
碧萝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脸上留了伤疤,一直用纱遮着面孔。
柳陌抱住她,一个劲道歉:“碧萝,对不起!让你受罪了,你原来那么漂亮的。”
碧萝笑道:“公主,你要折杀我吗?明明是我没尽到职责,你却说了无数次的对不起。再说,大夫说我脸上的疤痕涂了上好的愈容药膏,过个夏天就会消失了,不会留印的,没事。”
柳陌这才释怀一笑。
柳陌打发翼族卫士们回宫报信,说自己先在夏宫安顿下来了。
柳陌顾虑的是回到叠族宫,没经过斓的应允,她害怕斓会动怒,他本来身体就不好。
其实,在内心深处,柳陌一直在等待着翰。
十二天了,柳陌掐着指头算算,报信的卫士到达翼族宫,翰得知她在夏宫停留,赶过来找她,应该早就到了。
他却一直不肯来找她,也不传任何消息来。
现在看来,我是应该离开了,必须要走了,无论前路怎样,此地终究不是长留之地。
夜深了,柳陌还在写信,点点的泪滴在纸上。把信放在茹妈的小瓶里,用蜡封住。
柳陌舒了口气,把心事、把留恋都放在这儿,就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了。
习惯在晨曦中散步的爽看见了王嫂在老园丁的房前,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吓她一下。
可是,她听见了细微的抽泣声,王嫂在收拾花盆。是想念陪伴她的女人了吗?在花盆里给她留过小瓶子的女人,像妈妈一样的女人。
还是让王嫂单独呆一会儿吧,爽悄悄地转身走了。
晚上,柳陌叫来爽、碧萝和小蝉。
她说:“你们都是我最知己的人,能帮助我吗?我想回宫看望父王。可是,事先没得到父王的同意,是自己硬挣着从太后那儿回来的。若是光明正大地回去,一来怕不安全,二来怕父王看见我要动怒,伤了身子。”
看见三个人不错眼珠地盯着她,柳陌吐了口气,继续说:“碧萝,我想假借你的身份回宫。你受伤后,一直带着面纱,咱俩身形又差不多。我只要偷偷看父王一眼就行了。”
碧萝问:“你装成我回宫安全吗?公主!”
“我考虑好几天了,连卫士也不告诉,轻装简行,走内陆,不会有事的。只是,碧萝,你要装扮成我,呆在我的房间里就好了。只好委屈你了。”柳陌说。
碧萝说:“这个容易,反正我的腿又没好利索,几乎不出门的。”
爽反对道:“王嫂,王兄知道了,不会同意的。这太冒险了!”
“可是,我不想再让翰操心了。爽,我想家了!”柳陌眼泪汪汪地看着爽。爽的眼里也湿润了,不再说话了。
“公主,我陪你回宫吧。”小蝉自告奋勇道。
“也好,只是要喊我‘碧萝姐姐’,要少说话,回到宫也是一样,别暴露了。”柳陌叮嘱道。
见小蝉一个劲地点头,柳陌笑道:“小丫头,比我还想家了!”
第二天,柳陌和小蝉收拾了些随身衣物。
柳陌叫来卫士长,吩咐:“碧萝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特地让小蝉陪她回宫休养。你命人备好马车,让她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吧。碧萝的事,我早已写信禀告父王了。你们路上要多加小心,争取早日平安到达。”
卫士长应声出去准备了。
翰接到报告,栩栩公主离宫后一直住在夏宫,并未返回叠族域。他的内心平静了些。
想到这些日子,两个人无言以对,让人窒息的气氛,翰的心里又透不过气来了。
分开几天也好,整天面对着她,自己都不会思考了。无条件地信任她,做不到。质问她,更是无法开口。
翰只有让自己陷入繁忙的公务中麻痹自己。
澍去巡边有一个月了,也快回来了;与洗族的贸易协商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剿灭離的叛军,也在谋划中,怀有异心与鹇勾结的几个宫人也被处决了……一切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实施着。
可为什么,一旦有片刻闲暇,就会心乱如麻?不是累极了,就睡不着,彻夜无眠?以前是什么事情只要下定决心就义无反顾地去做,可是现在翰找不到自己的真心了。
坐在返回叠族宫的马车上,柳陌浮想联翩。
第一次走这条路,是去夏宫避暑,在那儿见到了受伤的翰。第二次走这条路,是嫁到翼族宫,在那儿爱上了翰。第三次是返回叠族宫,带着一颗受伤的心,看一眼慈爱的父亲和可爱的弟弟,就要回家了,回到原来的生活。
也许能回去,也许会死,也许还会跌入未知的空间,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要迈出回家的步伐。
柳陌在心底一遍一遍坚定着自己的决心。
四天后的黄昏,柳陌她们到达了叠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