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哈哈大笑:“我说过,只要是我注意过的女人,再见面,我一定认得出来。栩栩公主!不,现在应该称呼——翰王后!”
柳陌惶恐地问:“如此大费周章,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认为是我设的圈套吗?想接近你,这样回答你满意吗?”澍一脸的嘲弄。
柳陌反问道:“以此来威胁翰,不是吗?”
澍摇头,有点伤感地说:“看来,我的名声有些差劲啊!”
他探过脸来,注视着柳陌,正色说道:“我只是路过这里,看见船上有个绝色的美人,多看了几眼,发现船底有个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就是那一眼,我认出了你。在离镇夕阳斜映的小巷里,我曾经遇见过的你。”
想到他曾经出手救过自己,虽然当时翩翩并不领情,但是柳陌存了感激之情。
看见他真诚的眼神,柳陌相信了,抱歉地说:“澍王,对不起,那个女人说得不错,我是太蠢了。”
“叫我澍就好了,请恕我无礼,我可以称呼你——栩栩吗?这样,讲起话来没有那么麻烦。”
“好的”
“栩栩,看来是翰王没有保护好你。你被人挟持了。知道是什么人吗?”
柳陌摇摇头,想到翰此时还不知道她的生死,一时间心忧如焚。
她说:“送我回去好吗?这里应该离叠族的夏宫不远。我只出来了一个白天。”
澍不言不语,不动声色。柳陌焦急的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澍板着脸说:“不行!你跟我到洗族去吧!”
柳陌没有说话,起身就往外走。
澍抓住她的手臂,她用力挣脱,头也不回地说:“我自己回去!”
“水流湍急,崇山峻岭,你回得去吗?”
“那是我的事,不劳费心了。救命之恩,容后再谢!”
澍哈哈大笑,说:“当真生气了?我怎么敢带走你呢。明天,我们的船就会到达翼族域。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柳陌转过身来,用怀疑、探究的眼光看着他。
澍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柳陌暂时安下心来。
一会儿,卫士端上热腾腾的鱼汤、蔬菜和米饭。
烛火下,澍和柳陌一起用晚餐。
饥肠辘辘的柳陌大口大口地吃着喝着。澍见状不由地笑了。
柳陌有些害羞了,解释说:“我要多吃点,这样才有体力能够回家。”
从小到大,柳陌一直这样,遇到考试的时候,奶奶住院的时候,她都要吃得饱饱的,起码保证自己身体好好的,有力气,才能应对一切困难。
“栩栩,你真的很特别。”澍说,“不做作,不扭捏,也不是传闻中的刁蛮公主。”
“百闻不如一见。澍,你也有些不同。”
“怎样不同?”
“虽然你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但私下里还是举止有度,很尊重别人的。”
“是吗?不那么好色,对吗?都知道我身边美女如云的。”
“那也许……”
“什么?”
“我觉得也许是因为你还在寻找……因为你一直没有找到对的人。找到了,心灵就有了归属,也就不会再到处寻觅了。”
澍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夜幕降临了,船停泊了。
经历了一天的生死,虽然疲惫至极,柳陌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为什么那样轻信于人,连累了无辜的人送命,碧萝和那几个卫士凶多吉少,我真的该死!翰怎样了?回来了吗?发现我不见了,他会怎样着急啊!
对面的澍看着炉火,默默无言,也让人捉摸不透。
“栩栩,累了就休息吧!”澍递过棉被来,说:“卫士们有在船上的,有在岸上的。这条河里,礁石密布,夜里都不敢行船。挟持你的人即使还活着,也不会追过来。放心吧!”
“你呢?在哪里休息?我不能鸠占鹊巢啊。”柳陌问。
“鸠占鹊巢?”澍不解。
“就是有一种鸟,它生了蛋后,放在别的种类的鸟巢里。那个鸟妈妈就会孵化它,精心喂养它。它长大后,把鸟妈妈的孩子挤出窝来。别人的家反而成了它的…….”柳陌便讲了这个成语。
“真有意思,那你就占鹊巢吧!我在舱外休息。”
澍走了几步,又折回头来,走近柳陌,开始解开腰间带子。柳陌十分惊恐地望着他。
他解下一把小小的佩刀,递给柳陌,看见她害怕的样子,又笑了,无奈地说:“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送给你,防身用吧!今天夜里,也要攥紧了。”
柳陌接过刀子,也就20厘米,刀柄上镶着散发幽幽绿光的宝石。
“对不起,我还在疑心你。”柳陌说。
澍边往外走边说:“正常!你还是提防着我点好。”
翰在焦急地寻找她,声音沙哑,眼里全是血丝。她明明看见翰了,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那个女人冷笑着站在翰的身边……这一夜柳陌几次从梦中惊醒。
天还未亮,柳陌就再睡不着了。她换下自己已经烤干了的衣服,想着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回去了,心里安定些了。
摸着放在枕边的佩刀,她沉吟了一会,点上烛火,找到纸笔,画了起来。
听到船上有人活动了,她走出舱去。
澍站在船头,看了看柳陌的脸色,问道:“睡得不太好吗?”
柳陌点头称是。
澍说:“不用担心,我言出必行的。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吧!不多了!”
知道他在开玩笑,柳陌也笑了。
顺流而下,真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柳陌看着岸边一一闪过的树林,山峦。就在心里默念:拐过这个山脚就到了!穿过这边树林就到了!
澍吹着口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柳陌聊天。
柳陌好奇地问:“你怎么看上去挺悠闲的,没有那么操劳族域事务的感觉?”
“我的老父王坐镇宫中。我自然少操不少心,有空时常出来游历一番。”
“你的王后呢?不挂念你吗?”
“洗族人不像是叠族、翼族原则上是一夫一妻一妾制,也不像跋族规定一夫一妻两妾制。我有一个王后和几个王妃,都是重臣、名门望族家的小姐,斗气、耍心机、争宠忙得不亦乐乎。针鼻大的事情也会闹得人仰马翻。一件事情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有不同的剧本,整天都像在演戏一样。我既不想当裁判,也不想当观众,于是,也就懒得待在宫中了。”
柳陌想起了一些宫廷戏,真是来源于生活的。生活永远会比戏剧更有张力,达到编剧无法想象的境界。
那些八卦新闻里的巨贾富豪们虽然嫩模、美女环绕,可能和澍一样,内心一片荒芜。
她不由说道:“澍,你想过吗?你的女人们其实也很可怜,就像是生命被迫关进狭小的笼子里,而她们却又把这制约生命的笼子当成了整个天地。”
澍真的没想过,他从小到大一直自由自在,都是“天高人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状态。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就是别人的天和地。他沉思了良久,说:“这么想想,她们的确是可怜。我以前没想到这层,你点醒了我。”
“你好像也不快活。从外表看来,你放浪形骸,是时时被簇拥在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人。实际上……”
“实际上怎样?”
“我瞎说哦,你千万别生气。”
“尽管随便说!”
“实际上,我觉得你应该不善独处。你害怕孤单?内心寂寞。”
这句话又一下子击中了澍,他嘟囔道:“明明是个小姑娘,眼睛却毒得像个会算命的老巫婆。”
随后,他长叹了口气,遗憾地说:“我是不缺女人,我缺红颜知己。我也不缺仰视我的人,我缺的是和我平视的人。最近,我愈加觉得自己运气不好。没能在对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这一错过就错过了一生。”
“我想,那她一定不是你应该遇到的、对的那个人。”柳陌认真地纠正他。
“也许吧。栩栩!和你聊天,真有意思。我突然明白了翰王那样冷傲的人会如此宠爱你的原因。”
“翰,他不冷傲,是个心底温暖的人。”想到翰,柳陌的脸上充满了幸福。
澍定定看着她。她突然转过头,望着流水,有些泪光含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