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谅你也不敢小瞧我们，大婶虽然几分不悦，但到底面色缓和了下来，其他人低声交流几句，便同意带她去见大长老，想听听大长老怎么说。

　　茶衣跟着这群人朝着部落深处走去。一路上，她有些惊叹造物主的神奇，部落的建筑大多用粗壮的原木和厚实的兽皮搭建而成，透着一股原始而质朴的气息，她迈着一丈长的腿，走路和踩高跷似的，倒是有些新奇。往来的族人看到她，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座颇为高大的石屋前。石屋的门紧闭着，周围挂着许多绳子，黑色的，白色的红色的，茶衣倒是知道有些部落用结绳记事的，她视线扫过，并不多做停留——她无意窥探部落里的收成和新生及死亡，诸如她知道这些人未来的结局，却只能闭口不言一样。

　　长老在并未在屋中端坐，而是等在门前，一副迎接远客的架势，这让茶衣有些受宠若惊。

　　不等一众人说些什么，长老便抬手示意他已知晓，让族人不必多说，带茶衣过来的一众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约而同的立在他身边，没有说什么。

　　茶衣上前施礼，长老便将一物抛给了她，茶衣稳稳的双手托住，只见手中多了两页蚌壳，壳中静静的躺着一枚龟壳，形同洛书。龟壳中流光溢彩，充斥着一股勃勃生机。

　　茶衣一愣，合上蚌壳收进袖袋，抬眼看着眼前高大又略显沧桑的长老，等着他吩咐。

　　她明白所有的物件都有它的价位，如今对方愿给，自然是她也还的起，只要对方开口，哪怕是洛书，她也必双手奉上便是了。

　　长老对上她坦荡的眸子，没有说什么，他占卜了数千龟甲，皆是无解之局，眼前之人虽有气运在身，却亦是避不开她既定的结局，他有些怜悯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韶华正茂，一片赤诚，眉宇间又藏着几分傲然独立。

　　多好啊，像是他们的国度，那般年轻，那般无畏，看起来也有些强大。

　　多像啊，就连结局都是那般相似。长老突然有些无力，这种知道所有人的境遇，却改变不了任何人的结局的无力感让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已是垂垂老矣。

　　他怔愣着，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由等待变成疑惑的神色，觉得什么都不知道可真好啊。

　　是啊，真好啊，或者她知道呢？念头一起，他便试探开口问道：“你是可知自己有因果迟早要了结？”

　　茶衣一愣，继而开口回道：“晚辈知道。”神色间并无惧意，不过被这么问让她有种被提醒寿元无多的错觉，她回答完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

　　长老看着她笑得莫名其妙，却并无几分懊丧，又问“你也知道成神并不能规避因果业障？”

　　“晚辈知道。”来这世上一遭，她很早就明白她是来做什么的，是以她认真又敷衍地过着每个日子，感激又怨怼着每个正在发生和已经发生。

　　对于事情，过了就过了，做了就做了，她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也了解做事的规则。

　　纵然有时候不知先有因还是先有果，可她还是仔仔细细的走过许多个必须要走过的日子，拾起一地散落的通透或者迷惘，认认真真的拼凑着一段又一段岁月，走走停停，偶尔回头看看那些落在记忆里的荣辱悲欢，独自缄默，独自安然。岁月寂寥到荒芜，她爱所有，也不爱所有，抬眸看着眼前的老人，或许她来日亦会有这般深沉的慈悯。

　　摇头甩掉头脑中的纷纷扰扰，茶衣再次抬头沉默地等着长老开口。

　　长老却没有说什么，他挥挥手，茶衣便被劲风裹挟着离地而去，再落地的时候，眼前还是那座黄金宫，亦还是那阵浓郁的腐臭味。

　　只是此时宫殿里，除了金鳌，还有一条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