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在这等您一会吧?
第三次走过飘扬着米字旗的十字路口后,邮局的标识牌出现在了隐约的迷雾中,梅莉托自己来这里取一封信,顺带着也看看东京的家人有没有寄来回信,自从自己给家里寄信以来已经过了很久了,过久的等待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尤其是在离家万里之遥的异国他乡。
“我在这等您一会吧?”
文殷勤地说着,莲子虽然对这位认识没多久的陌生人还抱有戒心,但暂时也看不出她有什么不良的企图,难不成还能是个妖怪不成……好吧,就算是个对新闻行业过于执着的人,在常人看来也属于不正常的范畴。
在柠檬黄色的灯光下,莲子从柜台后取出了梅莉的信,信封握在手中有种莫名的粗糙感,精致的火漆上刻着形似眼球的图案,在信封的的背后,贴着一张描绘海岸风景的邮票,现代人写信往往放弃了许多冗杂的环节,这封信的作者想必是个对古老习俗相当考究的人,用梅莉的话来说,就是“小圈子里的怪人”。
会给梅莉写信的,可能只有欧洲大陆上同样研究人类心理现象的学者吧。
相比于古朴质感的火漆,邮票上的风景画更引人注目,和广告上有时出现的风景秀丽的宣传画作不同,邮票上的风景要阴沉很多,巨浪翻滚着冲击岸边的礁石,在海天交融之处,墨色的乌云笼罩着稀薄的日光,在令人震怖的景象中,却透露着难以言说的蓬勃的生命力。
尤其是云后隐藏着的太阳,简直像是活动着一般,似乎要从乌云的桎梏中冲出,让如火般的光与热回归大地。
墙上的挂钟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把莲子从画中的世界带回了现实,莲子依依不舍地看了邮票最后一眼,走到一边的桌子旁,打开箱子把信封放了进去,邮局的大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一阵穿堂风把信封拂落在地,莲子连忙弯下腰去捡,一只手却抢先一步捡起了信封,递到了自己的面前,莲子抬起头看去,一位戴着猎鹿帽的老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怀着感谢的心情,莲子接过了信封。
“谢谢您,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您帮我把信捡起来了。”
莲子鞠了个躬表示感谢,老人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莲子大可不必如此客气,他的眼神似乎停留在信封上,衰老而浑浊的眼球转动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古巴,哈瓦那。”
老人一字一句地说着,如同牧师布道一样庄重。
“是这副画的名字吗?”
莲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着老人的话往下接。
“不,不,不,孩子,是那副画的取景地,那可真是个好地方,一年四季暖和的像夏天一样……可惜现在没有这么好的风景了,北美人的工厂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人们的生活窘迫至极,为了几美分能不顾一切道德廉耻……不过这副画还说得过去……”
“啊,我也觉得很不错呢,虽然我不是很懂艺术上的东西。”
“不需要多明白,有很多所谓的艺术家连一天美术学校都没上过,这是确实存在的……孩子,你看起来像是东方来的人,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您尽管问就好。”
莲子把箱子合了起来,双手握着皮箱提在了手里。
“在东方的神话传说中,有没有一种从太阳上来的……鸟呢?”
老人抬起头,看着邮局顶部的吊灯,若有所思地问道,宁静的邮局里不知道有谁咳嗽了一声,或许是被刚刚那阵穿堂风冻着了,闪耀着的灯光并不能取代太阳的地位。
“我想是有的,在东亚各国神话中都有类似的神怪,譬如三足金乌什么的,当然,代表太阳的人格神也是普遍的……”
“谢谢了,也许是这样的吧,孩子,耽误你的时间了,快去忙吧。”
老人转身走到柜台前去了,莲子缓了口气,走出了邮局,和本地人说话虽然难免会有所紧张,但对自己的口语练习还是有不少帮助的,起码刚刚没有卡顿到说不出话来。
邮局外的台阶下空无一人,之前站在这里的文已经消失不见,萍水相逢之人又如浮萍一样不知所踪,倒也算得上是浪漫的邂逅了,莲子这么一想,不由得笑出了声,被自己不知所谓的文学气质逗乐了。
“这位女士,耽误您一会,您有见到过一个鬼鬼祟祟的记者打扮的女人吗?”
“嗯?”
台阶的另一侧,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由于处在视线的死角位置,莲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男性,一只手拿着警察的身份证件,另一只手藏在斗篷之下,一副饿虎扑食的样子,很难和面善这个词扯上半分关系,在他的身后,是一个身材相对娇小的女人,留着棕褐色的头发,与男人相比,她的面色要和蔼不少,尽管如此,莲子还是觉得她能一拳把自己打翻在地。
“小姐,请不要紧张,我们接到消息,有人在邮局门前目击到地下报纸的传播者,所以才来例行检查的,放心,都是例行公事,您只要如实说出自己的见闻就好……另外,乔恩,你说话应该更柔和一些。”
“是!克里斯蒂娜警督!”
男人打了个哆嗦,身体下意识地直立了起来。
“哦,我还没有出示自己的证件,鄙人克里斯蒂娜,很荣幸为国王陛下服务,好了,您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嗯,我没有看见什么记者,我从刚才开始一直都在邮局里面。”
莲子撒了个谎,那份《文文。新闻》还完好如初地躺在自己的皮箱里,即使本着朴素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哲学,自己也不会说出真相的,况且自己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大英帝国的律法针对外国人的可信力高不到哪里去。
“是这样吗?感谢您的配合,您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