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慕站起来的时候，看向辛莞一眼。

　　那一眼看得很深，却什么话都没说。

　　辛莞并没有看他。

　　当小包间没有其他人以后。

　　辛莞才缓缓开口，“宋姨……”她哽咽的同时，还带了羞愧。

　　不管她曾经离开凌楚慕的原因是什么。

　　可宋依玲从始至终，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

　　而她，对于这么好的宋姨，在当初离开的时候，也仅仅只是给宋依玲发了一条短信。

　　相当于不告而别。

　　所以。

　　辛莞面对宋依玲热切的目光，却抬不起头。

　　她的嘴唇蠕动半天，却只挤出一个：“我……”

　　宋依玲不仅没有怪罪辛莞，还紧紧握住辛莞的手。

　　“辛老师，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也不要有压力，我只是想当面看看你，看你到底过得好不好。”

　　宋依玲用戴着翡翠宝石的手，轻轻地抚摸辛莞的。

　　在触碰辛莞的双手后，宋依玲一脸心疼，“看来……辛老师和我想的一样啊……”

　　舞台上，看起来完美无缺的辛莞。

　　那双白皙的双手下面，却有不少厚茧。

　　可想而知，这几年来。

　　辛莞看似风光的背后，其实过得很辛苦。

　　宋依玲还是这么细致。

　　辛莞瞬间破防。

　　她卸下一点防备，同宋依玲在椅子坐下。

　　几年未见。

　　她们说了很多体己话。

　　蓦地。

　　宋依玲认真地问辛莞，“辛老师，逸昊到底是谁的孩子？”

　　辛莞一愣。

　　果然宋姨不好骗。

　　纵使她的内心慌乱，表面还是平静无波澜。

　　辛莞端起精致的茶杯啜了一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宋姨，不是楚慕的。”

　　辛莞对宋姨一直以来的支持和理解，很感恩，也很羞愧。

　　即使如此，她也不会把辛逸昊给凌家。

　　孩子是她的底线。

　　“辛老师，你有什么苦衷都可以和我说，我想听实话，逸昊到底是谁的孩子。”

　　宋依玲还是有点怀疑。

　　辛莞的语气很坚定：“逸昊确实不是楚慕的。”

　　“对不起宋姨。”

　　她流下眼泪。

　　宋依玲泄了气，瘫向椅子靠背。

　　“为什么？辛老师，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辛莞苦笑着回答：“宋姨，我不是没有努力过，是楚慕不爱我啊。”

　　虽然她在孩子的事情上，欺骗了宋依玲。

　　但现下说出口的这句话，确是她真心所想。

　　凌楚慕从未爱过她，她都知道，也接受。

　　所以，就算她一开始被他当成替身。

　　她也坚持用了快四年的时间，暖了他的床。

　　可到头来，还是暖不动他的心。

　　她累了，不想了，放下了。

　　辛莞提及这些往事的语调极平。

　　听起来。

　　她已经彻底不在乎了。

　　宋依玲认命。

　　不再奢望儿子能和辛老师冰释前嫌。

　　静默许久。

　　宋依玲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虽然我们做不了婆媳，但也能做朋友吧，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辛老师。”

　　辛莞低下头，不知作何回复，心情尤其复杂。

　　临走前。

　　已经走到门边的宋依玲下定决心，对辛莞开口：“辛老师，有些话现在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辛莞疑惑地看过去。

　　宋依玲喃喃道：“你们分开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当初我们母子俩被绑架时，是你妈妈救了我们，虽然那时候的楚慕还小，但应该把你妈妈的脸记在了心里面，所以在没遇到辛老师之前，楚慕才会潜意识喜欢上杜晚晚。”

　　“简单点来说，辛老师以为自己是杜晚晚的替身，或许，杜晚晚才是辛老师的替身啊。”

　　“我想，楚慕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

　　宋依玲说完长长的一段话，最后留下一句：“不过，现在对辛老师说这些，或许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说完这一句，宋依玲便带着遗憾离开了。

　　徒留辛莞不敢置信地呆坐在凳子上。

　　她捂住脸。

　　眼泪从指尖滴落至地。

　　她逼自己不能动摇，因为他们早就已经过去了。

　　独自一人调整好情绪后。

　　辛莞才离开VIP座席。

　　她一脸平静，什么事都没有。

　　刚才她对叶琉璃说自己有点事，让闺蜜先带着辛逸昊回去。

　　辛莞本来打算今晚演出完和云飞鸣说清楚。

　　没想到，和宋依玲聊得太久，时间已经很晚。

　　她打算明天再找云飞鸣聊一聊。

　　音乐厅正门已经关闭。

　　辛莞只能从后门出去的。

　　后门出去，是一条靠江的林荫小道。

　　辛莞看到一道欣长又熟悉的身影，正靠着江边的栏杆在抽烟。

　　听到身后的动静，凌楚慕转了过来，“聊完了？”

　　辛莞回答：“嗯。”

　　不知为何，从出来后，凌楚慕就很认真地在看她。

　　这么被他直勾勾地盯着。

　　辛莞突然一阵莫名的心虚。

　　凌楚慕今晚穿得休闲。

　　一件纯黑色圆领短袖，深蓝色牛仔裤，一双帆布鞋。

　　黑色短碎发不打理也自然有型。

　　这一身穿搭令他看起来像大学生，一点都不像快三十岁的男人，少了几分危险。

　　谁能想到，一旦面前的男人穿起正装，坐在宽大的会议桌前，一句话就能让无数企业都为之一颤。

　　“聊聊吗？”

　　凌楚慕双手反搭在身后的栏杆上，这个姿势令他看起来惬意又慵懒。

　　辛莞犹豫了一下，虽然嘴巴没有答应，但还是走了过去。

　　她站在他身边，矮了他一个头。

　　辛莞面向江边，感受夏天的晚风。

　　凌楚慕也转过身，和她一同面向江边。

　　他不说话，她也不打算吭声。

　　蓦地。

　　凌楚慕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刚想点，辛莞冲他开了口：“给我一根。”

　　凌楚慕拿火机的手明显停顿，却没有多问，顺手给了辛莞一根。

　　辛莞接过烟后，熟练地点上火，悠悠地吐出烟雾，样子很是放松。

　　她的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几缕调皮地发丝垂下，被风吹动。

　　那张清丽的小脸，在吞吐烟雾之间，显得很无所谓。

　　凌楚慕的眼里，有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

　　他们沉默着抽烟。

　　烟快抽完的时候，凌楚慕打破沉默：“你和我妈聊了什么？”

　　辛莞有些意外。

　　因为凌楚慕一向不爱管闲事，现在居然会破天荒地问她。

　　难道，他在这里等了那么久，只是想知道，她和宋姨聊了什么吗？

　　辛莞自然不会把宋姨最后说的那些，容易引人遐想的话告诉他。

　　因为她和凌楚慕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淡淡地回答：“没什么，就问我过得好不好这些。”

　　凌楚慕微微侧头，看着辛莞把烟蒂熟练地甩飞。

　　“那辛老师过得好吗？”

　　他其实并不关心他妈和辛莞聊了什么。

　　他只是想和她聊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