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知道分寸
住院的这段时间,姜胜婉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战战兢兢生怕被人瞧出端倪,到现在已经彻底接受事实了,老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而且现在的这具身体身体也很健康,除了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她觉得已经足够幸运。
姜胜婉用一周的时间终于说服了姜安给她办理出院,姜安看她无恙,又找医生检查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才终于让她回家。
在医院吃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清淡饮食,回到家姜安终于肯让她吃点带味的东西,而姜母谢昕也破天荒地跟着她回了姜家。
姜胜婉看着一大桌子的精致菜肴,内心无尽感叹。
以前她是贵妃,想要什么吃的没有?但这还只是姜父口中简简单单的一顿饭便比她从前的精致百十倍。在燕国,王公贵族才配享用老死的牛肉,而这里的人哪怕是平常百姓都能随意享用,还有那些水果,随便一个都比贡品好,还有许许多多她从前见也未见过的东西。若不是接受了原主的记忆,尊贵的姜贵妃恐怕也会露怯。
“婉儿,庆祝你顺利出院,我先干了!”
姜父拿出自己的私藏干了一杯,醇香的酒让他眯起了眼睛,姜胜婉严重怀疑他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理由喝酒。
她的面前自然是一杯鲜榨的果汁,姜胜婉端起眼前的琉璃……不,是玻璃杯,姿态优雅地两指掐住杯壁,其余三根手指微微翘起,另一只手轻挡住口鼻,微微扬首,四分之一的果汁便入口。
……
离婚十载的前夫前妻面面相觑,终还是谢昕问出了口。
“婉婉,你是不是最近看了什么宫斗剧啊?”这一言一行,比演员还标准呢。
姜胜婉哽住,不自然地放下杯子,随口应付了两句便准备拿起筷子,想到什么又强迫自己收起了翘起的手指,吃东西的时候又握住左手,不让自己做出遮挡的动作。
现代人比较豪放,吃喝还捂嘴看起来就是矫情了。
这还是姜胜婉第一次正式吃现代的饭菜,现代的饭菜调料和烹饪手段都更丰富,而且在造型上都很讲究。她上一世活在战火连绵的时代,很多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她听父亲说过,寻常百姓家的菜大多是水煮,白米饭他们是吃不上的,那样的苦日子她没有经历过,却能共情,而现在的百姓,却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姜胜婉看着精致的饭菜有些恍惚,其实,也不是所有王公贵族都活得精致。那个人,九五之尊,对吃食却并不那么讲究。行军时跟着士兵一起吃糠咽菜,在宫中每顿饭菜也不多不少正好够他吃,每日只有午膳一顿带荤。只有对自己,虽也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但也处处精致,他们还未关系走冷的那几年,自己总是各种撒娇让他陪自己吃饭,无非是心疼他,寻个理由让他吃顿好的。
“婉婉,爸想好了,你不喜欢云谏就罢了,也是我一时心急,爸原本也没逼你,只是你竟然跟着王楚楚那闺女跑去牛郎店,爸当时是太生气了,就说让你跟云谏结婚,也怪我。以后,你只要不乱来,你做什么我都不管了。”
姜安唉声叹气,仿佛彻底接受女儿的平庸了。
“这样的小事居然还差点闹出人命,有的人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婉婉,以后遇到麻烦来找我,你爸太不靠谱了!”
“谢昕你别说话!你介绍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燕云谏一表人才又实力非凡,迟早甩那群纨绔子弟一条街。
“哎,我说姜安,你什么语气?我现在是你家客人……”
离了婚的两个人又在她面前吵起来,他们虽然有着和自己爹娘一样的名字,但面对两张完全陌生的脸她一时生不出太多的亲近之意。
对现代姜父姜母养育女儿的方式她并不能认同,宠爱是真的,但也是真的过分溺爱,不然姜父姜母都算是生意场上的能人怎么会教出一事无成的女儿。她的亲生父亲大将军姜安虽宠爱她,但对她的教养丝毫不懈怠,她作为将军之女,性子洒脱,但又不同于蛮族,事事进退有度。她会骑马舞剑,也会诗词作画、抚琴弄舞,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的骑马舞剑只是停留在了会上面。
她的父亲言传身教,所以并不能认同眼前这对父母的教育方式。
“爹……爸妈,我自己知道分寸,你们莫要再争执。我吃完了,先去歇……休息了!”
一时还不能彻底转变自己的身份,姜胜婉也不想再看两人吵下去,寻了理由上楼,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姜安和谢昕。
“这怎么感觉还懂事了?”姜安百思不得其解,以前哪次看他们吵架不是添油加醋,更不会说出“自己知道分寸这种话”,以前不唱反调就谢天谢地了。
“要不是有人不会教育孩子,何至于此啊!”
女儿不在谢昕也不想待下去了,狠狠瞪了眼姜安便提着包风情万种地离开。
姜胜婉循着脑海中的记忆走到自己的房间,比起她的的凤鸾殿这间卧室算小,但若只算睡觉的地方却又很是宽敞。坐在床头,触感比想象中软,她凭着记忆按了按床头的开关,落地窗的窗帘慢慢合上,她再按一次又打开。
如此来回按了几个来回,姜胜婉确定拿东西能跟上自己的节奏才堪堪收手。
贵妃娘娘绝不会承认自己此刻像个穷乡僻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现在没有人盯着她,她可以肆无忌惮体会这些新鲜玩意儿。
有原主的记忆,她用这些现代科技的产品并不会不适应,只是每一样都很新奇。
那个被叫做手机的东西居然可以千里传音,如果他们那也有这个东西,父亲就不会因为内奸在开战前才发现而战死沙场了;还有相机,就那么对着一拍,就能画出人的模样,而且栩栩如生,世家贵女们也不用因为抢一个画师而明争暗斗了;还有那个水龙头,居然可以出热水,不用人一桶一桶地提、一锅一锅地烧,比燕帝赐给她的温泉宫还要舒服;还有那些衣服鞋子,真漂亮,就是怎么漏胳膊漏腿,那个高跟鞋真的可以站稳吗……
来自异时空的灵魂有太多疑问,等到新鲜劲过了,却又是一阵阵的彷徨与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