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我们可不敢，不过你们要是还不上，亲戚之间凑一凑，能还一点是一点。”

　　“比如你父亲，刘梦爷爷不是那什么算命先生吗？据我所知，算命还是挺赚钱的。”

　　“实在不行，什么街坊邻居朋友的，凑一凑也行，让我们收点也好跟老大交差，放心，我也会帮你们说些好话的，让老大缓一缓二次催收的时间，你们趁着这空挡，安心赚钱就是了。”

　　黑豹看刘父这样，也是跟着蹲下身来，壮硕的身躯蹲下来后像个小山包，他伸出手来还轻轻抚了抚刘父的后背。

　　确实让他放松了一些，刘父渐渐松开抱着脑袋的手，无助的目光朝围观群众们望去。

　　谁知平时他觉得关系还不错的朋友，纷纷闪躲来目光。

　　“哥，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哥，谢谢你平时的照顾，不过我媳妇儿最近生产，孩子需要用钱，恕我无能为力了。”

　　“哥，我家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老父母亲年迈多病，医药钱都快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可能没有多少余力，对不住了。”

　　往日一起喝酒聊天的兄弟纷纷撒丫子跑路。

　　刘父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墙倒猢狲散的感觉。

　　“那个…哥，我家虽然也比较紧张，但哥平时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的，我现在身上只有五块钱，还是这几天帮别人家盖房赚的，只能帮你到这了。”男人说着，粗糙长着老茧的手，开始在身上摸着，衣服口袋摸后又摸裤子口袋，都给摸空后。

　　手里多了一小叠毛票还有毛钢镚，男人还理地归顺了些，递给了刘父。

　　他家孩子多，有七八个。

　　在这个年代养孩子，就是给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孩子通常长到六七八岁，就可以开始充当家庭劳动力了。

　　挑水，放牛，喂猪。

　　大的带小的，重男轻女，老大通常承受的是最多，要是头胎是女孩的话，更甚。

　　往往是最小的儿子最受宠。

　　而孩子越多，则意味着劳动力越多，干活的人多了，种的庄稼多了，收成就会多。

　　收成好了，卖的收成多后，家里日子也就顺带着变好了。

　　另外，还有一些老话传言，说有些孩子生来是报恩的，有些是报仇的。

　　所以多生几个孩子，没坏处，总会得一个有出息的能够帮衬家里。

　　事实倒确实如此。

　　因此，家家户户的孩子，四五个，七八个的很常见。

　　更甚者，有些能生十个，十几个的。

　　所以，男人们找女人时，也会看女人屁股大不大，说是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旺夫。

　　孩子生的多了，不就是旺夫嘛。

　　像周家只有两个孩子，倒是显得比较罕见了，一个就更是稀少。

　　刘梦就是独生女，因为刘母身体不好的缘故。

　　因此刘父刘母都挺疼爱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

　　而且刘父的兄弟姐妹们生的几乎都是儿子，所以在刘祥贵这里，刘梦作为孙女，“物以稀为贵”，就更宠了。

　　故此才将刘梦养成骄横跋扈的性格，觉得她只要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谁和她争就是在和她作对，她心里觉得自己就应该配得上最好的。

　　要是真得不到就会想尽一切办法。

　　五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虎确实是尽力了。

　　刘父看到大虎那一双粗糙的，指甲缝里还沾染着些许泥土的劳动人民的双手。

　　饶是饱经风霜半辈子，风吹雨打未折腰的刘父，此时也不禁觉得眼眶发酸发涩，好似有一股情绪在眼睛里酝酿一般。

　　而且大虎平时是在他手下做事，但都比较低调，不会什么阿谀奉承的话，只会闷头做事。

　　他有时看他老实，还会故意压低价。

　　没想到这会，自己落魄了，确是他第一个伸出援手…

　　“谢谢…”他颤颤巍巍捧过，真诚地道了句。

　　还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其实中途，他一些朋友悄咪离场，他也不是不知晓。

　　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此时刘梦也已经将母亲安抚好出来，迎面就听到刘父对她来了一句大声呵斥。

　　“刘梦，还不赶紧过来给你大虎叔跪下道谢？！”刘父工作时也算个小领导，放松时神色不悲不喜，可一旦认真严肃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很凶悍。

　　再加上他本身嗓音就浑厚，夹杂着此刻内心真正愤怒的心情，音量也变得高了起来，

　　刘梦身子忽然呆住，仿佛听到一声滚滚惊雷从空中劈下，直击她的眉心。

　　最主要的是，向来对她温声关爱的父亲，此刻居然让她当着这么多人面斥责她，还让她跪下！

　　“爸…你怎么可以凶我…你平时都不是这样的。”刘梦先前因为刘母被她差点气晕的事情，眼眶中就隐隐湿润，险些要泪崩。

　　而此时刘父震声，就见刘梦眼眶周围渐渐泛红，雾汽弥漫，顷刻间便落下两颗豆大的水珠来。

　　“让你跪下，没听见吗？”旁边黑豹似是一副无事人样，吃瓜吃的兴致，抬腿朝刘梦关节处一踹。

　　她就猝不及防地朝地上扑去，模样狼狈，正好扑在了大虎跟前。

　　刘梦扭头暗恨一眼黑豹后，却也是不敢起身，生怕再被踹了。

　　另外，因为黑豹随便的力道也不小，让她关节处疼得有些站不起来。

　　刘父见状，条件反射朝自己女儿伸出的手却又是默默缩回，他叹了口气，“还不赶紧谢谢你大虎叔？”

　　刘梦不解地望向父亲，心中千万般委屈，她本以为刘父会替她打抱不平的，没想到此时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漠地让她怀疑，现在的刘父和平时的是两个人一般。

　　“爸…”

　　未见回应，刘梦似是妥协，垂着眸，没有感情道，“谢谢大虎叔。”

　　“诶呀哥你也真是，梦梦这样你不心疼吗？你平时可是最疼爱她了呀？”大虎有些看不下去，想伸出手来扶刘梦。

　　谁知就听刘父道，“别扶她，那是她自作孽！”

　　刘梦原本听大虎帮她说话，内心对于刘父又开始生出些希望来，没想到自己父亲的回答犹如一瓢冷水从她头顶淋下。

　　将那股希望的小火苗给彻底浇熄灭。

　　她头垂地更低了，目光阴沉地望着地面，指甲暗自紧扣着，扣断了也未察觉。

　　脑海中却是已经脑补出了苗安瑜的身影。

　　苗安瑜，要不是你总是和我作对，总是三番两次抢走我的“东西”，我会因为钟燕一番话入圈套吗？

　　所以，都怪你！

　　她的头发盖住半张脸，众人只觉得这孩子也是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