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知亭停好车过来时,便见云酥从纸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
“这下可以做夜宵吃啦。”
傅知亭把东西接过来,掂着手中沉甸甸的一板鸡蛋,不由得弯起眉眼,轻轻浅笑。
“笑什么?”云酥嘟囔着,“要不是你把鸡蛋都吃完了,我也不至于还要去超市买。”
“好,”男人一手揽过她淡薄的肩头,眉眼间俱是柔意。
“是我不对,今天晚上做大份的赔给你。”
新买下的房子装修得差不多了,二人准备搬家。
云酥收拾旧物时,望着空空荡荡的小屋舍,难免生出几分惆怅。
人说,搬家时总会找到一些你从前怎么找也找不到抓狂的东西。
比如云酥在整理杂物箱时,便望见了静静地躺在箱子底部的一座小熊夜灯。
是一只原本是米白色,如今却泛着一层灰迹的小熊,头顶上的硕大蝴蝶结也变得脏兮兮的。
她伸出指尖,把它拿出来,按下开关,小熊却毫无反应。
傅知亭收拾好客厅的东西走进卧室里时,便见她正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小熊出神。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低声问了一句。
云酥微微缓过神来,抿起唇瓣,沉默片刻,轻声开口。
“这是我小时候,父亲送给我的小礼物。”
不是生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是因为某一天夜里,云酥躺在昏暗的小卧室里,忽然间感觉有些害怕,于是起身,推门出去。
她在还亮着灯的父母卧室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依稀传出来压抑的对话声。
有些字眼她还听不太懂,却也能感受到母亲语气里的受伤和父亲的刻薄。
这和她平日里所见的父母形象不太一样,她只穿着白色袜子的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又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小手才碰到门把手,身后却传来一声略显惊讶的低唤。
“满满?”
云酥回过头,便见父亲正看着自己,随后在她面前蹲下身,温声问道:“是不是睡不着呀?”
小小的云酥眨了眨眼眸,乖巧坦白,“我今天在学校里,看见了一条蛇,晚上黑漆漆的,我好害怕。”
小城是山丘地貌,如今正值春季,难免会有野生动物活跃。闻言云礼生也并不惊讶,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开着灯睡。
那天晚上,灯光太亮了,她睡得不怎么安稳。
第二天临近入睡时分,却听见敲门声。她“噔噔噔”地跑过去开门,看见手中拎着一只纸袋的父亲,将纸袋揭开,才看见里面的东西。
是一座乖巧的小熊夜灯,打开之后散发出淡淡的暖橘色灯光,昏暗而又温馨,放在她的床头,别致又可爱。
“这样,”父亲笑眯眯地问道,“是不是就不会害怕了?”她盯着那只小熊,伸手摸摸它的鼻头,欢喜地点点头。
“满满不会害怕了。”
从此,床头的这盏小灯,便陪伴她度过之后的每一个夜晚。儿童时期总觉得夜晚漫长,少女时期念书压力大,她也总喜欢开着这一盏小夜灯,安抚自己的紧张情绪。
直到多年以后,父亲伸手将母亲推下楼梯,她在收拾家里的东西时,看见了这座夜灯,伸出指尖,将它用力地塞进纸箱的最深处。
我再也不要看见它。这是她当时的真实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