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有任何负担,因为我也爱你,像家人那般。”
齐南虽心有不甘,但能守住她,倒也无憾了。
楚竹久久没有回话。
只是在光影逐渐淡化之时,齐南听到了那虚无缥缈的三个字。
“对不起。”
三个字沉重无比。
齐南能感受到,楚竹的情绪始终不好。
玉坠的光芒也暗淡下去,但温热依旧。
齐南就这样握着,看着,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天亮,阳光透过窗撒在他的轮廓之上,给少年抹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
“小将军。”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恭敬谦卑。
“进来。”齐南闭着眼,一动不动。
小厮进门,看见他时忙低下了头,心里却有些疑惑,觉得齐南像是刚起,又似一夜未睡。
“怎么了?”齐南淡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略显疲惫。
“贤妃娘娘一大早差人送了好些东西来,传了口谕,请您到宫中一叙。”小厮答道。
齐南这才睁开眼,将人遣退之后,收拾了一番,这才出门。
只是这人还未到皇宫,半路上就被人截了去。
要说齐南的本事,也是不小的。
体能训练他从来都是两三倍,但也只是体能而已,他最擅长的箭法,在极度被动的情况下,根本施展不开。
尤其是近击战中,他很是吃亏。
绕是如此,他还是从那伙人手里跑了出来。
“当心!”
楚竹惊呼。
齐南还未反应,就被人一掌劈晕。
耳边的呼喊,也越来越弱。
他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而是担心楚竹会不会被人发现。
昏迷的前一刻,齐南才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
皇宫。
华清宫内。
女人姿态万千,一身锦衣,雍容华贵,一对水墨鸳鸯在她笔下,栩栩如生。
“娘娘,人带来了。”一黑衣男子将人随意往地上一丢,语气淡漠。
庄贵妃微微一滞,随手将笔往桌案上一丢,浓重的墨水瞬间将宣纸上的画,染了大半。
她淡淡瞥了一眼,身边的宫女忙上前将书案收拾起来。
小宫女明显有些慌乱,处理的时候,都极为仔细小心。
仿佛一个小错误,都足以让她丢了身家性命一般。
庄贵妃冲着黑衣男人挥挥手,男人走出了门,几乎是瞬间,消失在了门外。
门外端着茶水而来的宫女揉了揉眼睛,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并没有多想。
庄贵妃此刻所在,是华清宫最为荒废的院子。
当然,也最掩人耳目。
此时屋内燃着一种不知名的香,静息凝神,又清新醒脑。
是一种很矛盾,又很难以言喻的感觉。
庄贵妃一盏茶的功夫,齐南就醒了。
看清楚眼前的景致,齐南一双剑眉微微皱起,脸色微沉。
他人被随意丢在地上。
任谁看,都不会是认为对方有什么好意。
尤其眼前的女子,此时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目中无人的高傲感。
齐南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她身后的丫鬟,并未说话。
庄贵妃看见他坐起来,只淡淡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旁若无人地继续在桌案上执笔。
良久,停笔起身。
“醒了?”庄贵妃走到他眼前,那双眼睛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齐南半坐在地,朗然一笑,“夫人是宫里的人吧?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方才小子在路上遇歹人袭击,那人净是些下三滥的招数,若不是夫人大慈大悲救了小子,真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这是先入为主,先将袭击他的人狠狠痛骂了一阵,又将庄贵妃好生夸赞了一番。
油嘴滑舌的,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庄贵妃刚开始明显有些绷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香的问题,不一会她这神色就平稳了许多。
“你来宫中,莫不是宫里有人?”庄贵妃维持着自己的仪态,淡然道。
齐南微讶。
“夫人神机妙算,竟然能算出来小子是来宫中寻人的。”
那惊讶的模样,就差点说庄贵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庄贵妃眼角一抽抽。
衣袖下的一双玉手,微微攥起。
“呼……”
庄贵妃长舒了一口气。
她这样做,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什么。
只是她这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很小的一件事情,就会让她失控。
她眉眼带笑,并不接齐南的话。
“我派人查了你的身份,竟是皇上新封的小将军,不知小将军这路,可选好了?”
齐南目光微顿,眼里染上了一丝冰霜般的寒意。
庄贵妃这话,分明是有谋反之意。
她今日,便是故意为之。
天子眼皮底下撸人,一来向齐南示威,二来,定是有所倚仗。
齐南也并未直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笑了笑,“夫人在宫中,此处定然是后宫,当今圣上未有一妃,想来,夫人应当是某位太妃了。”
沈景琛退位后,成了太上皇。
皇后便是皇太后,而其他的妃嫔,皆成了太妃。
沈景琛的让位,突如其来,打乱了许多人的计划。
尤其是庄太妃,近来心绪愈发难以控制了。
不然,稳定如她,怎么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决定。
“你倒是聪明。”庄太妃忽然笑了,“子麒和子麟快回来了,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这算是摊牌了。
齐南眸色微沉。
五王爷与六王爷之母,庄太妃。
只是她今日所为,是自己做的,还是说……受两位王爷之托。
说是见面,齐南不过与两人刚打了照面,瑶华宫就来要人了。
人走之后,沈子麟发现她的情绪不好,只以为她不喜欢齐南这种不知恩图报的,便开口劝了几句。
“母妃,您别与他一介武夫计较,他们向来不拘小节。”沈子麟能看出来,齐南并不是多感激她母妃的救命之恩。
这心里,对齐南的好感度,跌了大半。
甚至对大将军齐明旸有这么个儿子,而替他感到羞愧。
庄太妃看着两人,眉眼终于是柔和了些,她笑着点点头,轻轻揉了揉沈子麟的头发。
现在皇宫正事务繁杂,他们也都还暂时住在皇宫里。
待到开春,便要一一搬出去。
沈子麟沉默片刻,问,“母妃,我贴身的丫环怎么不见了?”
“哦,那丫头到年龄该嫁人了,我便自做主张将她送了出去,你该不会舍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