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月也忘了从何时起,石岩成了广寒宫的常客,他深情的目光和无时不在的表白让她感到分外尴尬和无措。
对于石岩,她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她好像在哪里遇见过他,那种感觉就像自己丢失了一件心爱的玩具,可是却忘了那件玩具是什么,又是在哪里丢弃。
她绞尽脑汁,直想到脑仁都痛起来,却无济于事,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追问石岩关于他们的过去,可他总是支支吾吾,似乎对那段过往讳莫如深!她生来不喜欢勉强别人,于是不再问。
石岩的举动在不知不觉中触怒了天帝,有好几次,他们君臣二人就在凌霄宝殿之上,当着诸神的面针锋相对,唇枪舌剑。诸神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沉默。他们一个是天帝,一个是战神,一个有权力,一个有能力,无论是哪一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晏月很是幸运,她是唯一一个得到特许,不用每日上朝的神仙。广寒宫很少有人涉足,除了石岩,便是天帝,他们也很少跟她提起凌霄殿上的事,她也没有兴趣去听!
自从那天石岩下了禁令,碧鸳和蓝鸯便再也没有来过,广寒宫显得更加安静寂寥!
她走到院子里,信步走到那棵桂树下,背靠着树干坐下来,双手抱膝,发起呆来!
广寒宫的陈设十分简单,这棵桂树是院子里唯一的景致,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遥望东方,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红色听说是赤焰殿,日神姜炎的住所!她没有见过姜炎,可碧鸳曾无意间提起过,姜炎不知道做了什么,似乎很不讨天帝的喜欢,说实话,她却有些羡慕于他。
她原也不想讨任何人的喜欢!
她轻轻一挥衣袖,广寒宫四周霎时飞起一阵寒风,一层朦朦胧胧的雾障渐渐升起,将整个广寒宫紧紧地包裹起来!
每当她如此做,便是告诉旁人,晏月仙子身体欠佳,广寒宫并不欢迎客人来访!
石岩静静地站在雾障外面,将已经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一个盒子轻轻地放在地上,转身离去!
月儿,我说过,我不会逼你,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
石岩没走多远,便和同样前来的天帝走了一个照面,眉头不禁一皱。
“天帝!”他微微弯了弯腰,然后又直起身来,直视着天帝的双眼,蹙眉问道:“不知天帝要去往何处?”
天帝的脸上现出一抹尴尬,低声咳了一声道:“今夜月朗星稀,朕闲的无事,随便转转而已!”
石岩的嘴角不禁裂出一丝冷笑,仰头四处一望,缓缓道:“天帝可要好好保护眼睛了,今夜星光暗淡,月色朦胧,又何曾来的月朗星稀?”
“这……仙子既然身体抱恙,朕更要去月宫走这一趟了!”天帝索性直说,最近石岩处处与他为难,他的心里已经着实恼怒很久了!
他不再理会石岩,向前走去,却被石岩伸出的一只手生生拦下!
“大胆!”他陡然怒起,横眉喝道。
石岩微微一笑,扭过头冲天帝身边的梵尼说道:“你先去一边玩,我和天帝有些话要说!”
梵尼显得局促不安,迟疑地看了一眼天帝,天帝黑着一张脸,少顷点了点头,道:“你且先回去,天后若问起,就说朕去了天池沐浴,要晚一些回去!”
“是,梵尼明白!”梵尼低声说着,又偷偷望了一眼天帝和石岩,转身离开。
待梵尼走远,石岩笑着鼓了鼓掌,道:“天帝好福气,能有天后这样美丽痴情的神仙眷侣,这偌大个天宫之上,怕是再无人能有这般福气了!”
天帝强忍怒气,冷哼一声道:“朕与天后,只不过是上神的安排罢了!”
“所以啊,”石岩默默地盯了他的脸片刻,淡淡说道:“上神既然安排了你与天后双宿双飞,你便要谨遵上神旨意,与天后娘娘浓情蜜意、你侬我侬才对,又怎可心猿意马、勾三搭四?”
天帝面色猛地一变,冷喝道:“放肆!上神既然给了朕天帝之位,便是要朕来统治这天上人间!你既作为天宫战神,只要确保天宫安稳无事便可,其他的不用你来插手!”
“是吗?”石岩斜眼笑道:“如果我偏偏要管呢?”
“你……”天帝气的一愣,双手不禁微微发着抖,不由大声道:“石岩,你还晓得君臣有别,尊卑有序吗?”
“臣当然晓得!”石岩的脸上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道:“天帝,你有没有想过,你作为这天宫最大的神,统辖万物,可是你的法力却又为何会如此不济呢?”
天帝怒目而视,双拳紧握,却又无话可说!
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是这天上的王,却法力平平!之前他和石岩交过手,他……确实不是他的对手!正因为如此,他对他一再的忍让,他不能让诸神知道,他只是一个华而不实的君王!
“你……到底想要怎样?”
石岩微微一笑,看向他道:“其实很好办,我喜欢晏月,你只要将她赐予我为妻,我便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不会再与你为难,更是会助你保得这天上人间的太平盛世!”
天帝冷哼一声道:“难道你忘了吗?这天规是你我二人一同拟定的,天规第一条,便是在天宫要杜绝一切情爱,又何况婚嫁!”
石岩笑道:“天规自然是天帝说了算,天帝说不可以便不可以,天帝说可以,我想没有任何人敢提反对意见吧!”
天帝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石岩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当然了,如果你不答应也无妨,你心里最清楚,月儿喜欢的是姜炎,只不过你给她吃了忘情药,她暂时忘记了而已!不过,我已向老君讨得了解药,你说如果我给她吃了解药,她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手脚之后,又会对你如何?”
天帝冷笑一声,抬头道:“你不会给她吃的,她想起了一切,只会重回姜炎的怀抱,你岂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石岩点了点头,道:“天帝说的极是!这解药我自会妥善保管,如果月儿成了我的妻,我保证你还可以见到她,可是如果她要是恢复了记忆,依她的脾气,我想她定是会恨你一辈子的,你说是吗?”
天帝脸色沉重,半晌没有言语。他觉得懊恼极了,是他太疏忽了,解决了姜炎,却没有提防这个石岩,不曾想,他才是最不好对付的那一个!可是,事到如此,他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不过,晏月,那个美丽的不沾一丝凡尘的女人,注定会是他的,因为他是天帝,是这天上人间真正的王!
嘴角裂开一丝笑,他对着石岩说道:“石岩,其实我们两个真正的敌人应该是姜炎,不是吗?朕忘了告诉你,老君对朕说过,这忘情丹虽然可以忘记一些事情,药性却不是十分稳定,所以,月儿还是有可能想起一切!”
石岩的脸上明显一愣,他似乎并不曾料想过这个问题。
天帝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笑,道:“朕没有必要骗你,如若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老君!朕先走了!”
他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脸上又恢复了那一副温润如玉的容颜,淡淡道:“你既喜欢晏月,朕不干涉便是,只是你要抓紧时间了,若是等月儿恢复了记忆,或是姜炎知道了实情……你的法力高强,朕比你不过,可那姜炎的本事却并不在你之下,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事情恐怕就要麻烦了!”
他用眼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角落,脸上不动声色,嘴角却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不再言语,拂袖而去!
石岩的一张脸隐隐泛着一股青色,棱角分明的脸庞青筋暴露,他呆呆地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突然折转身去,走近那雾气,拿起方才他放在地上的盒子,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
就在刚才天帝用眼瞥的那个阴暗的角落,赤焰缓缓走了出来。
“原来天帝给仙子吃了忘情丹,怪不得这许多时日,她都没有和主人联系,我要赶快回去告诉主人才行!”
石岩穿过重重雾障,出现在晏月眼前的时候,晏月不禁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她的身子没有动,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却隐隐带了一丝不悦。
石岩将盒子放下,冲着她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担心你呀!”
“我没事!”她淡淡说道,依然双手抱膝,眼睑低垂,却不去看他。
为什么?为什么石岩对她越好,她的心情便越是慌乱!
“石岩!”她突然抬起头,望向他,“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忘记了什么?我忘了一个人,对不对?”
望着她漆黑如夜般明净的双眸,石岩一下子慌了!
不,月儿!不可以!
石岩的表现,让晏月的心里却一下子明白了,她的嘴角慢慢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石岩扑到她的身前,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忘情说道:“月儿,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忘记的那个人……是我!”
“是……你?”一丝疑惑拂过晏月的眼底。
“对……是我!”石岩迟疑了一下,终是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