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慕府全族被满门抄斩,除了被打入冷宫的慕蓝凤,得到特赦的慕兰霜,下落不明的慕岚雪,当然还有皇上力保的慕阑珊,慕府四千金居然全都侥幸逃过了劫难。
但是,这两天街头巷尾的人们谈论更多的,则是另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疑似被慕远志下毒害死的睿王爷司空尘居然又奇迹般地死而复生了!
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又怎能死而复生?大多数月城的百姓在刚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持怀疑的态度,可是,当看到满城突然多出来的士兵和不断蔓延的紧张气氛,心里已然相信了八九分。
可是,既然睿王爷没死,那么慕远志以及族人的死又如何算?人们一时之间窃窃私语,不胜唏嘘感叹,末了又不免摇头叹气,终是无奈。
百姓尚且如此,又何况和此事有着重大关系的人。当慕蓝凤不经意间从下人口中得知司空尘未死的消息之后,突然犹如疯了一般,冲开重重阻拦,一路跑到了大殿之上。
“司空奕你个混蛋,你还我父亲,还我母亲!”她双眼血红,满腔悲愤,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浑身上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司空奕面目冷峻,两道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
追随而来的宫女丝柳战战兢兢地跪在她的身后,刚上完早朝,还未来得及散场的群臣吓得大气不敢出,默契十足地全都将头低了下去。
殿堂上鸦雀无声,只听见慕蓝凤如鬼泣般的嚎叫和怒骂。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如今却是披头散发、满脸憔悴、形如鬼魅,虽然往日的傲慢与狠毒招惹了不少的是非,可是人心是善良的,看到她在短短数日之间落得如此境地,亦不免心生同情。
慕蓝凤斜眼看着司空奕,眼中的愤怒喷薄欲出。
“司空奕,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你忘了当初我父亲是怎样扶你登上的王位的吗?你居然如此狠毒,害死我父,诛我全族!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夜夜恶梦,诅咒你生生世世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听到慕蓝凤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一旁的丝柳吓得脸都绿了,将头深埋在地上,身体犹如筛糠一般。
司空奕的脸色越来越黑,额头青筋暴露,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慕蓝凤,你知道你现在在和谁说话吗?”
慕蓝凤看着他,突然吃吃的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司空奕,是月国的皇帝,还是……我的丈夫!”
她咧起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脸上的愤怒渐渐暗淡下来,眼神慢慢变得迷茫。
“对啊,我的丈夫,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男人!我做错事,他从来不怪我;我受伤了,他总是比我还要紧张;新婚之夜,他就坐在我的身边,对天发誓,他会爱我一辈子!我相信了,所以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只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男人!”
慕蓝凤缓缓抬起头,看向一脸冷若冰霜的司空奕,眼神突然一下子又变得凌厉起来,伸出一只手指着他厉声喝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我的丈夫,不是他!他不会对我如此绝情,不会,不会的!你这个魔鬼,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你把他还给我!”
慕蓝凤的声音凄厉哀伤,眼神充满了绝望,令在场的人们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司空奕的脸色阴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他冷笑一声,道:“慕蓝凤,朕乃真命天子,有先皇遗诏为证,容不得你一派胡言!慕远志结党营私,心术不正,妄图谋反,杀害皇族,条条罪证均是诛九族的大罪,朕一点都没有冤枉于他!至于你,身为皇后,非但没有一丝仁慈之心,却妄动私刑,死在你手里的婢女性命不计其数,这还不算,你竟然因妒生恨,妄图杀害自己的亲妹妹,就算你不是慕远志的女儿,如此失德之妇,又怎能做得一宫之后,一国之母?”
慕蓝凤的面色苍白,身体摇晃了一下,少顷,咯咯笑了起来,脸上现出一片鄙夷之色:“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为慕阑珊那个贱人?你挖空心思,用尽手段,不就是想将她占为己有吗?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司空尘没有死,她断然不会同意嫁给你!可怜你堂堂一国天子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哈哈哈!”
司空奕猛地站起身来,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是谁负责看守冷宫,立即拉出去斩首!朕不想再看见这个疯女人,以后如若再让她跑出来,所有与之相关的人统统给她陪葬!”
心惊胆战的侍卫很快走了过来,不由分说一边一个架起慕蓝凤,就将她拖出了大殿之外。
“司空奕,人在做,天在看,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慕蓝凤临走前露出一脸狰狞的表情,让人不禁感觉一阵阵脊背发凉。
“退朝!”司空奕黑着一张脸,不再理会他人,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感觉胸口一阵隐隐作痛,如今的局势确实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确信那个时候,司空尘是死了的,他摸过他的脉搏,检查过他的全身,并没有一丝生存的迹象,身体也在那之后慢慢地冷掉了,又何况在他肆意地凌辱下,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够死而复生!
可是他偏偏就是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司空奕仰起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自从慕阑珊答应嫁给他,他欣喜若狂,便当众解了她的禁,允许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司空尘出逃后,他又严令下去,不许任何人向她透漏司空尘还活着的消息。
这几日,他四处派人搜寻他的下落,可是没有一丝踪迹,这让他的心又一下子变得焦躁起来!他知道,他和他的战争还远没有结束。
长长地出了口气,司空奕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在他身前不远,慕阑珊静静地站着,身后跟着红叶。
“闷得慌,随便转转。”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说道。
他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想要看进她的心里。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的声音平淡,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她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激烈的言辞,只是转过身去,哦了一声道:“我们这就走。”
他突然拉住她,神色之间闪过一丝慌乱,“你刚才……可听到了什么?”
她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他,“我应该听到些什么吗?”
“哦不,”司空奕干笑了一声,“宫里人多嘴杂,我怕他们会说一些你不爱听的话,不要理会就好。”
她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哀伤,轻声道:“没有,所有人看见我都会躲得远远的,我就是想听恐怕也听不到。”
“珊妹,你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她巧妙地躲过了他的手。
“不用,我累了,要回去了。”
司空奕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说道:“好吧。”
慕阑珊和红叶转身离去,司空奕望着她们的背影,眉头不知不觉又皱了起来。
慕蓝凤被拖回冷宫,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地上,随后侍卫一脸厌烦地用一把大锁锁死了冷宫的大门。曾经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就这样被司空奕一把拉下后位,从此真正地囚禁了起来。
眼看着自己和娘娘被囚,丝柳苦苦地哀求押送慕蓝凤回来的侍卫,却无济于事。
“不要再求了,没用的。”慕蓝凤慢慢地坐起来,理了理鬓角杂乱的头发,双眼无神地冲着拍打着大门哀求的丝柳说道。
丝柳红肿着双眼走回到慕蓝凤的身边,将她扶到土炕上坐好。炕上铺着一层杂乱的稻草,还有一床已经露出棉絮的破旧的棉被。
“娘娘,您去跟皇上认个错,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您跟了他那么多年了!”丝柳哭着说道。
面对丝柳的哀求,慕蓝凤裂开干涩的嘴唇,露出一脸的凄冷。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跟他认错?”
“可是娘娘,这里根本没法住人啊!”丝柳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我根本就没想活下去。”
慕蓝凤两眼发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丝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飞身上前将那把刀从她手里抢了过来,扔到了地上。
“娘娘,好死不如赖活着,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丝柳拼命地抱住她的身体大声哭道。
慕蓝凤突然眉头紧皱,俯下身去,一张口吐出了许多秽浊之物。
丝柳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又找来一碗清水,给慕蓝凤服了下去。
慕蓝凤颓废地靠在墙边,面色萎黄,两行泪终于缓缓地从眼睛里面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