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月呆呆地望着伸到她面前的手,脸上渐渐地露出一丝少女般娇羞的笑容,她伸出手去,搭在他温暖的大手上,那只手随即将她的手紧紧地包住。
车月回过身望着他们,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愣了一会儿,突然表情狠狠地冷哼了一声,一个人跑开了。
在不远处忙碌着的车伯远远地看着他们,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低沉的光。
晏月紧咬着嘴唇,低着头,紧紧地跟在哥哥的身边,她敏感的神经告诉她,来自四面八方异样的目光都在看着他们,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哥哥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哥哥的表情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王者的威严让族人们并不敢多说些什么,可是她还是觉得尴尬极了!
“别怕,有我呢!”
哥哥弯下腰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她的耳朵一下子变得滚烫起来。
在那之后,晏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她的眼里只剩下紧紧拉着她的手的他,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他而来,在她的心里,他就是她的天,她的整个世界!
四周充斥着孩子们欢乐的笑声,和大人们大声的谈论声,鲜少能够闻到的肉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晏月静静地站立着,除了哥哥,没有人来和她打招呼,和她玩耍,他们都在如同躲瘟疫一般地躲着她,从她懂事那天起,她就隐隐感觉到了这种微妙奇怪的氛围。
她偷偷地问过哥哥,为什么族人们似乎都不喜欢她?
哥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半开玩笑地对她说,因为他们嫉妒她的美,也嫉妒她有一个好哥哥!
她笑了,冲他点点头,可是,她心里知道不是这个样子的!
吃过了少有的一顿大餐过后,姜炎就被车伯他们叫走了,临走前,姜炎嘱咐晏月等她一会儿,晏月点了点头。
他们背着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她感觉得出来,他们谈论的内容和她有关,因为他们时不时地会朝她的方向望上一眼,她的心莫名地变得慌乱起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姜炎终于迈着大步向她走了过来,她的身体突然不知为何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姜炎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握住了她的身体,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不安和忐忑问道,“月儿,你很冷吗?”
她颤抖着摇了摇头,牙齿却在嘴里打起了架!
姜炎眸色凝重,突然张开双臂,将她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他身上的热气渐渐地传递到她的身上,她的战栗终于渐渐地停止下来。
“好点了吗?”他松开手,看着她的脸问道。
她“嗯”了一声,眼角却不听话地红了起来。
姜炎静静地看着她,突然裂开嘴冲她笑了起来,然后背过身去,说道:“来,哥哥背着!”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快速地抬手擦掉,乖乖地趴在了他宽阔温暖的背上,姜炎的两只手用力地将她托起,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头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一声声强劲有力的有节奏的心跳声就这样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面,她的心终于随着这心跳声慢慢地变得安静了下来,她闭上眼睛,世界仿佛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月儿!”在混沌和空寂中,一个浑厚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她微笑着,表情恬淡,内心宁静而又安详,虽然她看不到他,但是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月儿,你睡着了吗?”
又是一声轻轻的呼唤,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萧瑟的秋意,胸前传来的阵阵温暖让她一下子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哥哥,我没睡。”她开口说道,却语气低落。
“月儿怎么了?有心事吗?”姜炎皱了皱眉头说道。
她没有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道:“没有!”
姜炎的脚步慢了下来,然后戛然停止,将她从后背上小心地放了下来,他蹲在她的面前,良久地注视着她的脸。
“月儿,你喜欢哥哥吗?”
晏月的身体猛地一颤,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知道这可能会吓坏你,”姜炎低下头,表情凝重,少顷又抬起来,怔怔地望着她,神情严肃,开口说道:“月儿,你愿意做哥哥的妻子吗?”
晏月什么都没说,眼泪却先一步从眼眶之中掉落下来,已经隐忍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再也隐忍不住。
“我愿意!”她哽咽着说道。
姜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那哥哥等着你长大,好不好?”
“可是……可是……”她摇着头,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虽然所有人都没有当着她的面谈论过她,夫人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对她也还好,可是她不傻,她早就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欢她的原因,她的身份来历不明,他们都忌惮她、害怕她,况且,自从她到来之后,烈山族虽然积极地面对生活,可是老天似乎就是在专门和他们过不去,接连一年比一年严重的干旱几乎让这个部落陷入到了绝境!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就是那个给烈山族带来噩运的不祥之人!
夫人和众多族人反对哥哥娶她的原因,恐怕除了年龄,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他们的首领娶一个给部落带来了噩运的不祥之人的!
她的眼睛很快被流淌的泪水模糊了,她拼命地想要停止哭泣,她不想让哥哥担心,可是她无法停止,她的心已经悲伤地无法自已,哥哥是喜欢她的,她知道,可是也许他会迫于压力,娶了车伯的女儿,那么到了那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毕竟在这个世上,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喜欢她,也对她好的人!
她伤心地哭着,甚至连哥哥的脸都在眼前模糊了,她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拼命想要止住流淌的泪水,突然一阵温热覆盖住了她的眼睛,一边,然后是另一边。
她惊住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哥哥的脸终于又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月儿!”他看着她,坚毅的脸庞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平静:“相信我,只要有我在,我们就不会分开!”
“可是……”
“没有可是!”他摇着头看着她,语气斩钉截铁。
他站起来,牵起她的手,旁若无人地向着前方走去。
晏月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坚毅的目光,一股暖流缓缓地流过心间!
是啊,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上,她不相信他,还要相信谁呢?她并不害怕会失去全世界,却唯独害怕会失去他!
姜炎的房子在族人的帮忙下很快就建好了,从那天起,晏月开始和夫人两个人一起睡,夫人虽然对她有了一些芥蒂,但是总算没有亏待过她,只是话明显比从前少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如以往一样清贫,供给有限,他们几乎每天都在饿着肚子,但是有姜炎在身边,晏月的心里还是觉得踏实的,虽然她偶尔可以看到哥哥在和族里几个长老在争执些什么,每当这时候,她都会神情黯然地悄悄走开。
她很少离开家,她学会了织布,每天的大多数时间,都会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因为偶尔出去的时候,她都会遇到族里的其他人,他们会向她投来异样鄙视的目光,然后远远地绕开她走掉,比以前表现得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又遇见过车月几次,她高傲地抬着她的头,对她嗤之以鼻,她感到难过极了,却并没有哭。
她就这样渐渐地被完全孤立了起来,也只有在姜炎面前,她才会绽放出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更多的时候,她沉默不语,显得心事重重!
但是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他们辛辛苦苦储藏的粮食和一直舍不得吃的肉干,被几只山里流浪而来的猛兽袭击,损失了一大部分,这让大家的境遇更是雪上加霜,原本就拮据的生活一时之间更加捉襟见肘!
在那之后姜炎带领着一部分族人数次跋涉到更远的山林去狩猎,只可惜都收获甚微,这个寒冬终于迎来了烈山族有史以来最艰难的考验!
“月儿,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有一天,姜炎若有所思地开口对晏月说道。
晏月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眼睛扑闪着望着他:“我们要搬家了吗?”
“也许吧!”姜炎仰起头,长叹了口气,神情严肃而又沉重。
搬家不是一件说说那么简单的事情,让姜炎最终下定了决心要带着族人做一次长途迁徙,还是因为后来的一场灾难。
“月儿,我们终于要去寻找你说的那个地方了,一个既靠近水源又土壤肥沃的世外桃源!”
姜炎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地轻松和向往,但是晏月的心却在那一刻猛地沉了下去,冥冥之中,她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