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娘有关？那便说！”骆卿云的心一直悬着，看到紫儿的脸色，心头又不安地瑟缩了下。

　　紫儿舔舔干裂的唇：“奴婢觉得……觉得姨娘好像不想活了，之前撞了头……”

　　她心惊胆战地盯着骆卿云的脸色，把之前观察到的情形告知了她，生怕世子妃盛怒之下朝她发火。

　　骆卿云听完后，本就惨白的脸又木了几分。

　　她摆摆手，示意紫儿退下，这才附在苏氏的耳边：“娘，你心里是不是一直藏着那个砚郎？你挂记他，放不下他，是不是？”

　　苏氏眼皮下鼓动了下，似是有所反应。

　　“娘，你快醒过来，若是没了你，卿卿日后怎么活？你醒过来，我保证日后帮你找到你的砚郎，让你脱离骆府这个苦海，好不好？”

　　苏氏的手指头，也动了动。

　　“娘记不记得，你曾答应过带我去看南淮的花灯，吃南淮的凉糕，找南淮最厉害的人下棋……”

　　苏氏听到骆卿云的哭腔，很想睁眼，无奈眼皮有千斤重似的弹不开。她很想抱抱骆卿云，叫她不要为自己担心，她很好。

　　可眼下，她的身体压根不听她的使唤。

　　“娘，卿卿知道您累了，若不是有我这个累赘，你怕是早就解脱了。”

　　“卿卿知道你不爱父亲，恐怕当初做他外室也是迫不得已吧？我恨爹爹，我恨骆府里的所有人……”

　　骆卿云趴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话。

　　她很怕苏氏红润的面色，是回光返照。

　　苏氏的屋子原本进门进能看到床榻，重新修葺后，方嬷嬷特地给她这间加长加深，用屏风隔出内外间。

　　去笛几人便站在屏风外，安静地看着。

　　紫儿才十三岁，看到苏氏这番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爹爹，悲从中来，眼泪一直擦不干。

　　退芝和去笛想到各自的父母，心口微微收紧。

　　“娘，卿卿自私，卿卿不想失去你，我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还有娘可唤。”骆卿云强忍着泪水，没让它肆意。

　　因为她知道，哪怕落下一滴，她都可能会崩溃。

　　“咻”得一声响，一支削尖的竹签破空钉在门扇上，竹签上扎了一张纸。

　　去笛看了一眼高墙，取下竹签和纸走进去:“世子妃，这是扬护卫送来的。”

　　是和骆氏有关的一些事情，骆卿云看看苏氏，深吸一口气:“你和退芝去隔壁空屋子歇歇，今晚有事做。”

　　去笛没多问，点头退下。

　　骆卿云又将纸条上的消息看了一遍，原来骆氏手上可能沾着人命。她夫君有个小妾，似乎和她儿子有染，可她夫君离世后，年轻的小妾竟然主动殉了葬。

　　最不可思议的是，扬尘查来的消息说，小妾当时还怀了身孕。

　　如此看来，这“主动”殉葬显然有鬼！

　　天色渐渐如同被泼了墨，一层层地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直到游廊上的灯笼被点燃。

　　暮色降临，好戏也该登场了。

　　骆卿云一直握着苏氏的手，生怕它变凉:“紫儿，给你去笛姐姐带个路，把红儿带来。”

　　有去笛在，即便红儿不情不愿还是被押过来了。

　　骆氏嘴里被塞的大抹布，最后还是美弦用剪刀一点点剪碎了夹出来的。偏生骆氏一直动，向来小心谨慎的美弦抖了下手，把她嘴里扎破一道小口子，吐出来许多血沫子。

　　有骆氏这个警醒，红儿当然怕。

　　“我也亲近我娘呢，你要不要去姑母面前挑拨挑拨？”

　　“奴……奴婢不敢！”红儿瑟瑟发抖。

　　骆卿云懒得和她费口舌，她更希望由骆氏来替她教训这个小丫鬟:“王嬷嬷放火烧后罩房的事，你记得吧？”

　　“记，记得的。”红儿不明所以，结巴着偷看她一眼。

　　骆卿云皮笑肉不笑的:“她当时的样子你还记得吧？头发披散着，身上血淋淋的，喊话的样子，啧啧，真是凄厉啊。”

　　红儿被迫回想起那一幕，后背开始生汗。

　　“你不知道吧？听说王嬷嬷被送去官府前就没命了，她怨气那般大，魂魄定是禁锢在这后罩房呢。”

　　骆卿云幽幽地在红儿身边转悠，语调不阴不阳的。

　　她忽然凑到红儿耳边怪笑:“嘎嘎嘎……王嬷嬷当时是这么笑的吧？”

　　红儿猛地打了几个赶紧，王嬷嬷纵火后的笑容实在太鬼魅，一回想就吓得小心肝直哆嗦。

　　“姑母昨晚不是感觉有人砸她？定是王嬷嬷做的。还有母亲房里忽然又走水了，你说会不会也是王嬷嬷显灵？”

　　红儿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生怕王嬷嬷的魂魄突然出现在面前。

　　骆卿云做完这些，直起身子冷眼聛睨着她:“去找姑母，把王嬷嬷死在后罩房的样子说给她听。怎么说，不用我再教一遍了吧？”

　　红儿直摇头，她本就也住在后罩房，经此一遭，近期怕是再也睡不安稳了。

　　“嗯，红儿懂了。去笛，你送她去姑母房里。她若忤逆，杖二十赶出府！”

　　红儿闻言，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半炷香后，主院传来两声惊叫，紧接着便是红儿隐隐约约的求饶声:“姑夫人饶命！饶命啊！”

　　“我叫你吓我！你个下贱婢子！”骆氏的下颌骨本来就痛得厉害，吓得惊叫两身后，下颌骨简直像是要裂开。

　　红儿被她狠踹了几脚后还不解气，骆氏又命人扇她耳光，直抽得她两颊肿胀说不清话才罢手。

　　至此，骆卿云想要营造的气氛已经全部到位。

　　骆德淮也听到了这边的响动，刚出门便想起可能会碰到骆卿云，她若坚持让骆氏给个说法，他又得左右为难。

　　思及此，他收回脚，合上了门扇。

　　当天夜里，骆氏留了三个丫鬟在房里值夜，没让人灭烛火。

　　子时正，紧闭的门扇忽然响动几下，像是有人在外面推。接着，窗户外响起有节奏的叩响。

　　“咚，咚！咚，咚！”轻一下，重一下，中间隔着让人窒息的长度。

　　“什么声音？谁……谁在外面装神弄鬼！”骆氏本就睡得不安稳，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三个值夜的丫鬟里，只有美霞一个是一等丫鬟。

　　她对骆氏罚她刷洗游廊的事情，怀恨在心，故意笑道:“姑夫人做噩梦了吧，哪有声音？”

　　旁边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见骆氏看过来，迫于美霞的威慑，双双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