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的主意也好，东宫殿下的意图也罢，如今小人能活着，而不至于累及无辜，便已经是万事大幸，小人不敢多求别的，只愿能够安生度日，夜间有个安稳觉便可。”

　　金朝真俯身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对脑袋快要低到地上的人道。

　　“合着到本殿身边，对你来说是这么大的考验？是怕本殿杀了你吃了你？还是怕你与本殿近了，东宫要刮了你？”

　　司马嫣立即双手伏地，叩头大礼。

　　“殿下过滤了，小人只想紧守本分，不敢再有逾越之举，殿下只当，只当北城之乱将小人吓坏了，不再是当初初生牛犊便可，与他人无干。”

　　金朝真却猛然离了位子，绕过她负手而立，面上已经有了逐渐破裂的焦灼。

　　“与他人无干？今天若不是因着他人的干系，本殿这西宫，怕还是请不来你这位前东宫太傅吧？”

　　司马嫣立即改了方向跪拜他，一边却是据理力争的表明自己的立场。

　　“殿下恕罪，殿下宽厚，小人自是知晓小人因何现在还能在西宫行走，可这所谓君有君规，臣有臣礼，这逾越身份的事，小人万不敢再犯，请殿下恕罪。”

　　金朝真却给她这据理力争的距离惹毛了，回身反手便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托起来，在司马嫣震惊他有如此失态之际，黑着脸公然问她。

　　“我若说我不让你做我的臣子呢？你还会同我这般吗？”

　　司马嫣面色僵白，勉强挂笑，也是牵强的笑，也裹上浓浓的疑问。

　　“殿下这话可是让小人糊涂了，殿下是殿下，在西靈宫便是主是君，小人是护卫，便是仆，是臣子，殿下高看小人，自是小人的福气，却也是不能因这福气便逾越了分寸的，否则便是大逆不道。”

　　“如今小人处境不同北城之乱之前，自是不敢再仰仗这份奢侈的功劳骄横逾越，毕竟小人从那之后告假足有四月之久，按照朝堂规矩，朝臣一月不能复职便要除职，现在陛下还能启用小臣这个小小千牛卫，小人已是感恩戴德，怎敢再奢求其他？”

　　金朝真却是一句也不信她这貌似恭敬之言的，眯眼锁定她的意图。

　　“你就是在怪我，你怪我将你推入北城之乱？怪我让你经历东宫背弃之苦？更怪我同他一般，将你处于不利之地？甚至险些命丧黄泉？”

　　司马嫣只来得急压下心头的情绪翻涌，拨着他的手，想将他在自己手臂上的钳制拿开。

　　“殿下真的多虑了。”

　　金朝真现在却是听不得她这份敷衍之言的，再次强迫她面对自己。

　　“若真是我多虑，你何必这般一推再推不来见我？何必处处小心与我保持距离？同样是你的学生，他能做的，我不能，同样是你的主子，他能亲近你，我便不能是吗？”

　　“那你能让我如何？”

　　司马嫣给他逼的退无可退，挣又挣不掉，那份理智自持，再也维持不住，冷脸对他，却是在他给她猛然的厉喝之中，真心恳求着。

　　“殿下，我不是您呀？我也不是东宫殿下，你们想要什么臣子便能千方百计要到手，想要什么结果，环环布局，搭上多少性命也可以。”

　　“在这个深宫中，在这个朝堂中，我于陛下，于东宫，于您，说的好听，是个臣子，说的不好，便是一粒可用可弃的棋子，端看我自己能不能明眼征求生机。”

　　“我做不了下棋人，也不愿趟这趟浑水，便是一个安宁之地，我也要小心保护，您想让我如何？”

　　“为您与东宫决裂？还是两面三刀朝三暮四，替您在陛下面前帮着，替东宫兜着？你们都想让我为你们自己所用，让我来表明我的真心和忠诚，请问，你们谁曾拿出一颗真心来对我？不……”

　　她径自摇头，苦笑不已。

　　“你们是君，我是臣，你们何须拿出一颗真心来待人？自古以来，何时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我奢望了，便是您这次没将我在北城之乱上推出去，我便该对您感恩戴德了，毕竟您还变相给了我一个有功之名，而不是直接戳破我的身份，将我置于不复之地，以此来消除我这个隐患，东宫的羽翼不是？”

　　金朝真脸上的冰冷破裂，同样有了几分可怜。

　　“在你眼里，我是这般吗？”

　　司马嫣一把拨掉他的手，这次他没有再坚持，她倒是不难将他拨开，背对于他，重新恢复冷静。

　　“不是我要将殿下看同这般，是殿下这番夹着刺，带着毒的厚望，小人承受不起。”

　　金朝真连连点头。

　　“本殿明白了，你到底是真记恨上本殿了，今天若非你有把柄在本殿手里，同样也要顾全着你旧主的安危，今天你也不会来。”

　　司马嫣收起刚才蔓延开的情绪，重新恢复到那副清冷的恭敬。

　　“殿下多虑了，便是没有这些，小人担着西靈宫侍卫的职责，陛下一声令下让小人复职，小人也是不敢的。”

　　金朝真连连点头，苦笑不已。

　　“所以，你是说我还要感谢父皇了？”

　　司马嫣立即恭敬又道。

　　“陛下对殿下的怜爱众所周知，不然也不会为殿下又是留下贴身人照顾，又是送到国子监读书的，西岭殿下这一代，加上皇长公主和东宫殿下，也不过三个直系子嗣。”

　　“陛下恩泽-东宫，更对殿下仁至义尽，也望殿下不要辜负陛下望子成龙的心切，殿下今年入夏便满十八，与太子八岁随陛下听政相比，入朝年纪是要晚了许多，可也正因为现在殿下这个年岁入朝，一些事，更该有所分辨和决断。”

　　金朝真微微闭目，不表示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也不表示自己的意见，只听着她的声音好像就似一种享受，出口的话，却依然让人感觉像是直扎心窝子上的。

　　“十八了，算一算，你入仕也有两年了，本殿入夏便可入朝，皇兄长本殿三岁，已到弱冠之年，搁在往常，和如今别的国中，东宫殿下这个时候莫说太子妃，便是子嗣也有许多了。”

　　“皇兄在这点上已经晚其他皇孙贵胄很多，可怎么说都要迎娶太子妃了，阿莫，你说，以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能给你个什么位置？”

　　司马嫣猛然一颤，不过到底背对他，便是给他突然提到这个问题猛然吓一跳，到底也没怎么正面露怯，回过神来，立即便又保持距离起来，洋装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