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玧盯着她的目光有一丝动摇，不是太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和他保持距离，还是发现了什么才保持距离的？便是旁边一直听着他们说话而不动静的逐影也意外。

　　“夫子，你是？”

　　司马嫣又道。

　　“人言可畏，人言如刀，你的位置同样不比东宫西宫轻松，一言一行自然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与东宫的事毕竟是我与东宫之间的纠葛，你别掺合，或许是我多想了，或许是看似平静之下已经有太多人安奈不住，西宫……”

　　“他这次要做到这一步，不仅仅是要让我和东宫离心，也不仅仅是借机翻身展露头角的，玧儿！我们很可能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以后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举一思三，甚至十步，才能不至于落入他的陷阱。”

　　“权利之争，挣的是权利，挣的是命运，挣的是巅峰，可这些之前，挣的还是人心，还是时机，和……手段。”

　　公孙玧多少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怕的，还是他们真的步入无力反击之地？更怕的是，不是被利用，是被利用后，价值不在，更或者说，是无法为己所用，被遗弃清除的命运。

　　“玧儿明白，玧儿会小心谨慎。”

　　确定她的嘱咐他听进去了，司马嫣心头才多少放宽一些，身子倚到床边静静的看着道边熟悉的，却改了个方向回程的路上，司马嫣想到的还是那天河堤被炸的情景。

　　那样凶险的水势，那样强力的火药爆炸，西宫这次做的不留余地，她还真有点无法把握，他们是走投无路了，还是要全力一搏？

　　那场爆炸，他们在上面的人尚且被炸的人仰马翻，好一会才能反映过来，那个一手炸毁了河堤的男人，最后的决绝和手段，固然让她佩服和为难的，可在为难佩服的同时心头也不由升起一种忧虑，现在该如何？

　　那个人如果就这样没了，西宫少了一个这样强有力的助手，对于东宫来说未必不是好事，可……

　　那个人敢“置之死地”，难保没有“而后生”的准备。

　　这若是在其他人身上，她一点都不怀疑，在那种情形下做了那样的水势和爆炸，必然只剩死路一条。

　　可正如金泽对那个人武力的评估，他敢那个时候做那种事，谁能保证他不会死里逃生？

　　如果真这样的话，西宫有他，甚至有更高一筹的人坐镇，翻身也好，以此作为契机出头也好，都将是个轻易撼动不得的强劲对手，东宫想再一枝独秀，怕是难了。

　　正如司马嫣担心的那样，遽尔当时那么做，确实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

　　虽然那炸药的威力，水势的凶猛，让他多少有些难以掌握的失控，好在他背后有人一直在为他的任性负责。

　　在后援的帮助下，也成功绝地逢生。

　　“遽尔！遽尔？”

　　在下游一处分支，总算找到被冲到河岸上的人后，桑辰给他进行了初步的救治，将人带到比较安全的岸上，这才试图将他的神智唤回来。

　　遽尔一身湿淋，整个人处于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状态，仿佛因为这样，他身上之前肉眼可见的强壮也单薄了回去，还是那个无害的书生样子。

　　桑辰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如果不能及时让他自行恢复，停滞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有问题了。

　　“遽尔，遽尔！醒一醒……”

　　“咳！”

　　就在桑辰急的想着用不用更霸道的方式强迫他醒来时，怀里的人猛然咳出一口水，整个人如同死而复生一般，痛苦的将腹中的水一股劲儿全侧身吐了出来。

　　桑辰心头一松，向来冷硬的面上也缓和了几分颜色。

　　匆忙替他拍了后背，然后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包到他单薄的有点吓人，正在雨中涩涩发抖的身上，询问着。

　　“没事吧？我这就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遽尔手上颤颤嗦嗦，不用别人告诉他，都已经能够察觉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好，如果不是在跳下去之前率先做了防护准备，现在别说活着，还能不能是个全乎的都未必。

　　毕竟那包炸药的威力，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了，还有那乍然泄洪，凶如猛兽的洪水。

　　可现在，现在最重要的都不是这些。

　　他颤抖的匆忙抓住身边要将他抱起来的手，颤抖着询问他。

　　“那，那天，死了多少人？”

　　桑辰微微怔了下，目中沉色隐隐浮动，想着便是他不说，他一定也能查出来，而他现在的身体也不宜奔波劳碌，也便如数相告了。

　　“堤坝被炸的时候，东宫刚将下游的河工安抚工作都做好，虽然正式工程还没开展，周边却有不少被安顿下来的百姓民工，除了比较幸运的，几乎都被洪水吞噬，东宫的金鳞卫，也因此损失惨重。”

　　他没有说具体的数字，可河工与这风铃口的百姓有多少人，他们之前也是做了详尽的调查的，如果真是这样凶猛的洪水的话，究竟能有几个是真正幸运的？就算东宫的金鳞卫也一样，何况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她呢？”

　　仿佛是最后的声音，亦或者藏了很久，生生压制到这一刻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出口。

　　关于这个人，他还是开了口，桑辰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关于这个人，他还是开了口，桑辰也沉默了好一会儿。

　　可到底是了解他的，自己不说他必然不会强求，可会压在心底，时间一久，肯定会出事，还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桑辰也不打算对他隐瞒。

　　“她没事，东宫也不可能对她怎样的，只是，我在找到这里之前，收到下面的人传递上来的消息，她被东宫的侍卫送回金泽城了，随行的还有公孙家二房的公子。”

　　说着，他转而安慰他。

　　“她身边一文一武，她本身又不是弱者，肯定不会有事，回去的路程上不会有问题，便是回到金泽城也没人敢将她如何的。”

　　虽然，虽然她现在与东宫已经分离，可照他对主子的了解，必然不会让东宫再有任何回旋的机会，所以主子一定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他也不会让自己看中的人落入那种任人欺凌的境地，所以这根本不会是他所考虑的范围内，可……

　　对于现在对那个人多少有些别样心情，更多的还是愧疚的遽尔不一样，遽尔心有多软，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武学上有着超越很多人的潜力和资质，云婆甚至不会留他至今，而他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他感情用事有所疏忽，一如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