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叹息着摇头，经过这么一番斗智斗勇，小青小声道：“若非是小姐允诺了奴婢一些好处，奴婢真不愿意这样。”

　　杜娇娘跟着叹息道：“若非是这劳什子身份束缚了我，我也真不愿意这样。其实我是整不明白啊，为什么算计人的时候，非不能直接说，要拐弯抹角。那多累啊。”

　　小青扑哧笑出声来，没好气的道：“小姐也知道累人的。那不是还和奴婢合计呢。”

　　杜娇娘无奈道：“我也没法子啊。这不得入乡随俗。说是，嗯，不能给人留把柄不是。其实这样循循善诱，我也好累的。”

　　杜娇娘抬头，就看见小青眼圈儿通红的样子，不由得愣住了：“这……这是怎么了？”

　　话音还未落下，小青就特别瓷实的跪了下来，对着杜娇娘磕头。

　　自从杜娇娘醒过来之后，也算是看见过无数的人对着自己磕头了。

　　可是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小青这个头，似乎特别的不一样。

　　她很清楚的知道，小青是个做事情有分寸的姑娘。

　　小青深深俯首，然后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杜娇娘：“多谢小姐对奴婢坦诚相待。”

　　杜娇娘诧异：“原本我以为，你还会觉得我在你面前说话拐弯抹角，你会不高兴呢。”

　　小青摇头道：“奴婢有自知之明。奴婢知道，小姐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不外乎是让自己养成习惯，用以自保。若是奴婢连带着小姐的这点儿小心思都看不出来，那也不配在小姐身边伺候了。”

　　杜娇娘笑道；“好啦，跪也跪了，磕也磕了，赶紧的起来吧。咱们如今，努力的方向确实是有了，还欠缺几分机缘。”

　　小青眼睛眨了眨：“这么大的事情，小姐不需要和夫人商量一下吗？”

　　“说自然是要说的，不过也是知会一声罢了。母亲的心思，并不在这些东西上头。”

　　杜娇娘一面说着，自己也就觉得挺疑惑的。我

　　虽说她和李氏是母女，可却从未看懂过李氏。

　　原本以为，李氏就是一个纯纯的，妥妥的包子，人人拿捏的那种。

　　可是在看见了李氏作为李家嫡女那雷厉风行，颇有心计的一面之后，杜娇娘就知道自己错了。

　　身为那样的家族的嫡女，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

　　这大房这些年被二房和三房虎视眈眈，却屹立至今，还能护着自己平安长大，这些，都是需要本事和手腕儿的。

　　只是李氏其人，为何没有让母女俩的处境更好一些，过的更舒坦一些……

　　杜娇娘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理由：志不在此！

　　杜娇娘打眼，就瞧见小青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伸手在小几上面敲了敲：“唔，这是干啥呢？有话直接说。”

　　小青的面色略有几分不自然，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搬弄主子的是非，这不算是长舌吧？”

　　杜娇娘眼睛里多了几分光彩，几乎是直接就凑了上去，笑道：“什么？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吗？”

　　小青直接就无语了。

　　这小姐瞧着，怎么就这么开心呐。

　　小青很显然是小瞧了杜娇娘的八卦之心。

　　小青不过是略微犹豫了一瞬，杜娇娘就催促道：“快说呀，什么是非。你是从李家来的，你对我母亲的了解，只怕是比我了解的还要多。你不如说说看，李家那边的奴婢们，素日里都是如何议论咱们母女俩的？”

　　小青尴尬的咳嗽出声，只觉得自家小姐，也是过分的不按牌理出牌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说，夫人年轻的时候，原本是心有所属的。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做了杜家的冲喜妇……”

　　小青这避重就轻的说法，很明显的让杜娇娘不满意。

　　杜娇娘撇嘴道：“这样没含金量的话，你也能说得出来。亏得你还跟在赵先生身边那么长时间呢。他就没有给你说点枕头边的悄悄话？”

　　小青瞬间目瞪口呆，神色中带了几分羞恼和气愤。

　　杜娇娘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八卦之心一起来，说话就忘记分寸了。你放心，我以后尽量不提这茬了。”

　　小青到底是个格外通透的人，瞧着杜娇娘这着急忙慌的道歉，心头略暖的同时，也赶紧的道：“小姐不必如此。那些事情，终归是事实。并非是说小姐不提起，就不存在的。我也应该学会面对现实，只有自己坦然面对去了，旁人才不能利用这件事情对我进行言语上的伤害。”

　　杜娇娘神色复杂的道：“你这通透的模样……倒是让我怀疑，若是我不把你弄过来，你就留在赵先生身边，会不会更好一些。”

　　小青摇头道：“若是留在他身边，这辈子也只是仰人鼻息罢了。将自己一生的兴衰荣辱，全部系在一个男人身上……小姐，你真的觉得，这样安全吗？相比之下，我更愿意跟着小姐，自己去挣一份前程。便是粗茶淡饭，起码我自己心里踏实。”

　　小青这一番话，日后的杜娇娘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在这个世界里，像是小青这样活的通透的人，倒是不多了。

　　这边主仆在盘算着如何能出府，去找叶瑞帮忙的时候。

　　那边的邓嬷嬷也不遗余力的想法子在李氏面前提冬雪的事情。

　　只是，自从那日将杜娇娘带去李家之后，李氏很快就恢复了从前那样青灯古佛，什么都不闻不问的样子了。

　　邓嬷嬷就算是用尽浑身力气，李氏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若是被邓嬷嬷逼急了，也只是嘴里答应着，并无任何实际行动的那种。

　　倒是杜娇娘，学着管家理事，学的像模像样。

　　原本这大房的大小事情，都是邓嬷嬷做主了，然后再请示李氏。

　　李氏大部分时间，也是个随和的模样，不管邓嬷嬷说什么，李氏都无不应允的。

　　现如今邓嬷嬷跟着杜娇娘做事了，才发现杜娇娘其实是个心里很有主意的人。

　　一时间计上心来，就杜娇娘提起冬雪的事情了。

　　说的声情并茂，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不外乎就是让杜娇娘看在情分上，让杜娇娘帮帮自己的奶哥哥。

　　杜娇娘笑着将邓氏搀扶了起来：“奶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打小就没有哥哥兄弟的。这些年，还不全靠二哥哥帮我们母女周全外头的生意。若是没有二哥哥，咱们母女只怕早就被这吃人的宅子吃下去了。哪里还有今天的好日子呢？”

　　杜娇娘这谦虚两句，邓嬷嬷竟然就径直飘了起来，心里得意的不行，嘴上却是谦虚道：“小姐言重了。无论是奴婢，还是奴婢的儿子。那都是小姐的下人，为小姐做任何事情，那都是本分，并不敢居功。”

　　杜娇娘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嬷嬷说的是。嬷嬷毕竟是个下人，这条命，都是主子的，何况是做点事情呢。若是因此居功，那倒是仆大欺主了。好在嬷嬷向来懂分寸，知进退，不会因此而为难主子。”

　　邓嬷嬷瞬间傻眼了。

　　这……这是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儿，然后自己还钻进去了？

　　邓嬷嬷整个懊恼的不行了，只觉得自己怎么就……被杜娇娘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算计了呢。

　　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工于心计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又要泡汤的时候，杜娇娘话锋一转：“嬷嬷都如此安分守己，忠心侍奉主子，那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免得也要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嬷嬷一把。”

　　邓嬷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听着邓嬷嬷言语中的那些欢喜，已经少了几分理所当然，多了几分感恩，杜娇娘微微笑了笑。

　　淡淡的道：“嬷嬷不必谢我。嬷嬷应该感谢自己。若嬷嬷是个居功自傲的人，便是我想帮嬷嬷，那我心里也是膈应的。也是因着嬷嬷人好，侍奉主子至诚，我才愿意施以援手。”

　　杜娇娘这敲打，过分明显了，邓嬷嬷何以听不明白。

　　她很清楚的知道，杜娇娘这是要动用手腕儿，想要拿捏她了。

　　在李家，在杜家大房横了一辈子的邓嬷嬷，知道自己临到晚年，终于来了一个对手了。

　　心念急转，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要如何应付杜娇娘，连带着杜娇娘和她说话，她都没听清楚。

　　在听见小青道：“这事情只怕是有些难度，嬷嬷答应的如此爽快，当真能办到吗？”

　　邓嬷嬷在大房，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像是这样被人质疑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邓嬷嬷当即就不高兴了，梗着脖子冷笑道：“老身办不到，小青姑娘能办到？小青姑娘，你这初来乍到，毛都没长齐全，你知道什么？”

　　杜娇娘敛眸，邓嬷嬷这指桑骂槐的模样，太明显了。

　　看着小青那气呼呼的样子，杜娇娘适时的递过去一个台阶：“可不是嘛，小青，你要学的还多得很呢。邓嬷嬷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呢。日后对邓嬷嬷，可要多尊重点儿。”

　　小青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

　　这会子邓嬷嬷才反应了过来，对杜娇娘问道：“小姐方才和奴婢说什么，让奴婢去办什么事情。这奴婢年纪大了，被小青一打岔，一愣神，倒是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