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夕阳还嵌在地平线上,用力的挥洒着最后的光辉,似乎有些留恋这一片大地似的,迟迟不肯下去。
亓墨倚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夕阳在天边挣扎着不肯落下,漆黑的眸子里映着点点夕阳的霞光。
被夕阳掩映的一处院落里,一个素衣女子正坐在墙头上,与墙外的几名小厮正说着话。
还真是喜欢翻墙啊!亓墨摇头轻笑。
距离太远,他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谈话的内容他并不感兴趣。这丫头不管做什么,对他都起不了任何威胁。
他不介意将这鱼饵养肥,养肥点,才好钓那条大鱼。
木一从门外进来,“主子,事情查清楚了,下午季姑娘应当是遇到榆罔榆公子了。”
“那岂不是刚好撞到了榆公子所行之事?”亓墨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该套的话已经套完了,季姑娘没有听到什么。”
亓墨收回视线,“她听到了也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榆罔这性子,应该不会就这么让季宛初走了才对。”
不是在查榆家偷税并和官家勾结的事吗?怎么主子的注意力好像有点偏啊。
木一顿了一下,“那榆罔当时想轻薄季姑娘来着,但被季姑娘扇了一巴掌,季姑娘扇完就跑了。那榆罔倒也没有追上去,还向我们这边的人问季姑娘是哪家院子的丫鬟,说是想要过去。”
“是吗?”亓墨眼里闪过一抹讥笑,指腹在窗柩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榆家这个茶商是该换换了,与其牵扯的几个官员名单可都到手了?”
“到手了。”木一立即递上刚刚整理好的名单,“可是要现在动手?”
亓墨接过去,淡淡扫了一眼,往旁边一扔。
“不用脏自己的手,过两日自然会有人动手,到时候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等着便是。”
“是。”
阳光透过层层枝桠照射在地上,形成了一圈一圈带着光晕的斑点。
季宛初正在桌案上练字,她倒也不是真的想练字,毕竟自己狗爬的毛笔字自己都看不下去。
不过练字她就有理由接触一些书籍,这里的文字有点像她那边的小篆,她之前因为老爸的一个案子接触过一些,勉强能看懂一点。
她特意让梦媋给她找一些奇闻地志,出去以后或许会用的上。
“季姑娘,”梦媋走了进来,“君尚请您过去。”
“知道了。”季宛初放下笔。
梦媋将季宛初带到门口,便离开了,门口也没什么守卫,季宛初站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里面的动静。
“君尚,您在里面吗?”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她又站了一会儿,四周也没有什么人,她想了想,猫着身子闪身进去了。
一转身,便见到了倚在窗前软塌上睡着了的亓墨。
一身白色右襟深衣,外罩一件淡紫色锦袍,乌黑的头发只用一根紫色发带绑着,随意的披在肩上,手里还拿着本书。
眉眼温和,没有了平日里戏谑的笑意,反而让人舒服了很多。很随意的打扮,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挺顺眼的。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亓墨面前,底底的唤了声,却不见回应。
季宛初暗暗哼了一声,她可不相信这人是真的睡着了,四周还偏偏什么人都没有。
这么明显的试探,依照这人的性子,自己什么都不做好像也不太对,那就顺着他的意思好了。
她轻轻的将亓墨手里的书卷抽出来,随便扫了一眼,也不知是什么内容,随手放到一边。
好歹是个机会,那她拿回自己的吊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房间挺大,东西挺多的,该从哪儿找起呢?昨天他放在了身上,今天会不会还在身上?
季宛初放轻呼吸,小心的凑到亓墨身前,将他的衣襟微微抬起,果然,她的吊坠就在他身上!
就在她准备伸手去拿的时候,手腕却被抓住了。
她浑身一僵,虽然知道他是装睡,但真的被抓包了,还是有些心虚。
她抬起头,看向眼神清明的亓墨:“嘿,好巧哈。”
“季姑娘,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亓墨眼角一挑,居高临下的看着季宛初。
“那个……君尚衣服皱了,小的给君尚抚平……整、整理一下。”
“是吗?那就伺候我宽衣吧,稍后还要出门呢。”
“啊?”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太大,将侧室帷帐旁书架上的书也惊掉了几本。
亓墨依旧看着她,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好像是自己求着做他侍女的,她低下头弱弱的回了句:“小的遵命。”
亓墨起身,吩咐季宛初,“去把里间案上的衣服端过来。”
待她去里间将衣服端出来的时候,亓墨已经在脱深衣了,她将托盘里的衣物放到亓墨旁边,便将身体转过去了。
幸好亓墨不是说真的,这里衣服穿起来麻烦死了,更别说替别人穿,特别是亓墨。
“过来,陪我下棋。”
季宛初回身,亓墨已经在侧室里一处棋盘前坐了下来。
她瞟了一眼,好像是围棋,她不会这个,“我不会下这个棋。”
“不会下这个棋,那你会下哪种棋?”
“象棋。”季宛初眼珠一转,哼,让你事儿多。
“象棋?”
“嗯,不过棋子跟棋盘都不一样,所以下不了,下次吧。”
“这个无妨,你将这个同我说一遍,我让下面的人去做出来。”
一刻钟之后,一副象棋就放在了她面前。
这效率,够高。
“我来教你怎么下。”
不得不说,亓墨的脑子的确很好使,每个棋子的走法还有一些布局季宛初只说了一遍他就都掌握了。
最让季宛初无奈的是,她平时棋艺也还算不错,但是自从赢了两局以后就再也没赢过了。
“将军。”亓墨再一次开口。
“君尚大人,您这老赢也没什么意思是不?”季宛初惨兮兮的笑着。
亓墨抬了下眼皮,心情很是舒畅。“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就知道这次叫她过来是准备出门的,哈哈,可以出府了。
门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季宛初直接跟着亓墨上了马车,留下马车外一众小厮目瞪口呆。
君尚不是不喜欢有人与他同坐一辆马车吗?
连钟湘姑娘每次都是坐在马车外的,看样子这位姑娘对君尚来说果真是与众不同的啊。
亓墨看到季宛初上来,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最终化为平静。季宛初还停留在刚刚下棋的阴影中,也没注意太多。
她并不知道亓墨这次出府是要干什么,当然只要这人不想让她知道,她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亓墨正在一旁闭目假寐,季宛初就缩在一侧,趴着窗户,看着街边卖着各种玩意各种吃食的小贩。
这烟火气息实在是太让人亲切了,可比那没有生气的府邸好多了,她深深吸了口气,闻到了好吃的味道,好玩的味道。
“想下去玩?”
身后突然传来亓墨的声音,季宛初气息一顿,这人又想干什么?
“不想。”季宛初摇头,表示自己乖得很。
“木一,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季宛初抬眼去瞧亓墨,眼里带着疑惑。
对方下颚微抬,看了眼车门。
季宛初立即起身,下了马车,很狗腿的替他打着帘子,扶着他下来。
“反正时间还早,你自己逛逛,想买什么跟木一说。”
季宛初:?
“或者,”亓墨从木一腰间扯下钱袋,往季宛初手里一扔,“你自己去买,万一要买女子用的什么物品,他在也不方便。”
木一:……
“哦……”季宛初应了一声,一时间没想通亓墨这是要闹哪一出。
亓墨似乎很满意她现在这种状态,宠溺一笑,“嗯,前面不远处就是久香楼,你逛好了去那里找我便是。”
这笑容还真是如沐春风啊,街上不少人都朝着亓墨这边看过来,特别是女子。
这厮,大庭广众之下竟然使用美人计,真是卑鄙啊。
既然他要让她逛,那她就逛逛好了。季宛初乖巧道:“谢君尚抬爱,小的逛完便去久香楼找您。”
季宛初一个人站在街上,看着远去的马车。给了钱,也没人看着她,不怕她自己跑了?
她掂了掂自己手里的钱袋,看这重量,钱不少啊,够阔绰!
总不会真让自己去买女子私用物品吧?所以才没派人跟着她?
季宛初走在街上,亓墨是知道自己一心想要逃跑的,但之前在府里那么多次,她都没让自己逃出。
还有第一次见面时他刻意跟自己强调两人之间的关系,后来把自己请出小院后,在外人面前对她也十分周到。
所以,他是在利用自己做戏。
那今天放自己逛街,不会是拿自己当靶子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季宛初瞬间一点逛街的心思都没有了。她佯装高兴的样子,在不停的摊子面前转悠。
时不时看看周围的情况,果然四周的几个角落都有人在往她这边瞟,有商贩,有过客,有棚子里喝茶吃饭的……
她面不改色的四处闲逛,亓墨方才说过自己逛完了去久香楼找她,那就证明在见到他之前,自己应该都是安全的。
虽然不清楚自己是什么靶子,但对方主要是冲着亓墨去的,不可能当街把她杀了,毕竟亓墨不在这里,杀她也没什么用。
算算时间,自己逛的也差不多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如常。
季宛初刚到久香楼门口,便有小厮上前:“是季姑娘吧?”
“嗯。”
“君尚命小的在此候着姑娘,姑娘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