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浮于关。
一群人正围着告示栏看着什么,一个身着破烂衣裳的小乞丐挤在人堆里,奈何一直没挤进去。
便对着旁观围观的人问道:“这贴的什么告示啊?”
那人见是个乞丐,微微皱眉退开了一步,语气有些不耐烦,“还不就是赤水河那边的工程招人,那么大的工程,得招多少人?”
“是吗?这招人有什么要求吗?”
“四肢健全即可。”那人随口说完,又打量了一下身前这个小乞丐。
语气嘲讽道:“怎么,你个小乞丐也想去?我看你这小身板,怕是杀鸡都拿不动刀吧?”
小乞丐笑了笑,“那还是拿得动的。”
于是,这个小乞丐便跑到一旁的士兵那里,“官爷,小的也报名参加。”
那士兵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乞丐,摆了摆手,“我这里虽然管饭,但这每日的工作量可不少,都是力气活,你这身板受不住。”
“官爷您别看我个头小,我干起活来有的是力气,而且四肢都还好好的。”
那士兵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旁边一个打断了,“我看你也别拦了,这报名的没几个,我们回去可不好交差啊,再说人家也是自愿的,符合告示上的要求。”
那位士兵犹豫了一下,这才道:“行吧,你叫什么名字?家中……”那士兵看了看小乞丐的样子,“有家人吗?住在何处?”
“多谢官爷,小的叫王平,家中早年没落,就我一个,平时就在这巷子口那边的弄堂里。”小乞丐挠了挠后脑勺。
“行,去旁边站着,等会儿带你过去。”
“好勒,谢谢官爷!”
这小乞丐自然就是季宛初了,这一个月一直不间断的换着各种身份,要去昆仑山,需要经过昆仑障,而这昆仑障恰好经过浮于关。
浮于关有一条他们的母亲河,赤水河,据说发源地便是昆仑山口的居延泽。
只是近两年,赤水河水位一直不断增高,特别是夏季雨水期,这两年接连发生涝灾。
去年春季,朝廷那边派了名擅长治水的郡守过来,郡守看了这边地形后,做出了许多应对之策才将洪水稍微缓解。
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工程便是开凿山体,引流入旁边的平原。
此工程对地形人力各方面要求都较高,从去年一直延续到今年,一直未曾停止。
也因为这个工程,那边为了安全起见,都有官兵把手,旁人不得靠近那里,她只能想法子混到那边去。
季宛初在这里也就待了几天,知道的不多,不过刚才听他们议论,这样的告示平时是没有的,也就是说除了第一次动工招人之后,后面几乎没有再招收苦力了。
一直到周围没什么人再围着告示了,那士兵才过来对着季宛初这里的十几个人道了一句,“跟我走吧。”只留了一个士兵在那里。
季宛初便跟着一群人走了,临走时这才看到站在街道对面的风轻,她对着风轻微微摇了下头,示意她先别跟过来。
这段时间为了怕被人追踪,她和风轻一路上都是分开的,风轻本来就是干这个的,隐藏行踪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次去赤水河那边,她实在难以想象风轻干苦力的样子,只能后面再找机会联系风轻了。
这次分了好几个地点招收人员,似乎成效并不是太好,季宛初粗略的看了一下,大概也就百来人。
可能是碍着她的个头比较小,并没有将她分配到开垦山地那边,而是在这边运输石块。
她粗略的看了一下地形,赤水河一边是山,一边是平地,河水都是黄的,估计是上游的沙石都被冲到这里来了。
这里地势平,加上刚好是一个弯道,沙石受到山体阻碍,全都堆在了这里,河床越堆越高,只要水势稍大,很容易引发洪水泄堤。
他们睡觉的地方是在工地旁临时搭的棚子,一个棚子睡十个人。季宛初选了个旁边的位置,这里几个都是今天同她一起招进来的人。
“唉,没想到这么累,你看今天那个样子,也不知道得干到何年何月去,早知道这个样子我今天就不该来。”其中一人抱怨道,应该是被分配到开凿山体那边了。
“得了吧,这里好歹每月会给你结一些银钱,虽然不多,但总比你整日闲在家里混吃等死吗?再这样下去,也不怕你那婆娘跑了。”
“哼,跑就跑了,整日在我耳边唠叨,跑了乐得清静。”
“别抱怨了,我听说过两日又有一批犯人要过来了,到时候应该会轻松一点。”另一人也开口道。
“我看人多也没什么用,那豹子陇都是石头,你今天没分在那边是你幸运,你是不知道那石头凿起来有多费劲,我现在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招苦力了。”
季宛初今天听他们说才知道,那豹子陇便是正在开凿的那片山体,早先还好,越往下,原来的土质层被挖尽了,下面便都是一些坚硬的岩石。
在这种还没有炸药的年代,这种工程无疑是巨大的。
大家也劳累了一天,随便抱怨两句便睡下了,季宛初躺在被窝里,被其中几人的鼾声吵得实在睡不着,她索性下了床,去外面待一会儿。
待了一天,她才发现,这里的守卫比她想象的要严许多,里面的工人也分了两类。
一类是正常招收进来的普通百姓,另一类便是朝廷关押的犯人。
当然,普通工人的待遇要比犯人好一些,至少不会无缘无故挨鞭子,也有勉强像样的睡觉的地方。
她白日听说犯人都是直接建几个牢房关进去,一间小小的牢房可以关十几人,没有铺盖倒地就睡。
大概也是因为有不少犯人在这里,怕他们逃跑,所以严守各个可以出入的地方,只是这样一来,自己想要过去就更困难了。
她走到河边一块石头上坐着,这里按照工作内容分了区域,一般像他们这种工人只能在固定区域活动,得想法子摸清这里的工程分布。
正想着,忽然感觉身后有气息靠近,她回头清喝一声:“谁?”
“我。”是风轻的声音。
见风轻一身士兵打扮,季宛初稍微松了口气,“你怎么进来了?”
“看看你的情况。”
“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你这样,是把别人弄晕了进来的?”
风轻点点头,又道:“我们如果要过去的话,需要经过豹子陇那边,那一片工序多且杂乱,人数也多,加上旁边有山路,是防守最严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你最近就在外面待着,别老进来冒险,有什么事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你这个样子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快回去吧。”
“嗯。”
又这样过了两天,季宛初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豹子陇那边查看情况,据说今天又来了一批犯人,季宛初远远的看到一群带着镣铐穿着囚服的人被士兵领了进来。
“你,就先在这里吧!”
身后响起一个士兵的声音,季宛初也没理会,他们这里普通工人跟囚犯都是混杂在一起工作的。
因为犯人都是一批一批进来的,没有单独划在一个区域,哪里缺人便会分在哪里。
不过犯人都是穿着囚服的,加上吃穿住都是分开的,又有对应名单,也不怕与普通工人弄混。
“你……看着有点面熟……”有人道。
意识到这人在同她讲话,季宛初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啊?”这一看,她心下一跳,手上动作一顿,这不是龚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