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秋天已经过去大半,眼见着深秋已到,时光流逝,百里嫣却还是那个贪玩长不大的孩子,皇帝查了她几回功课,发现这孩子好像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材料,叹了几口气道:“你哥哥姐姐都还是博学多闻,就只你,怎么和父皇似的,只识得几个大字呢?”谁料百里嫣当堂说了几句话,父皇只识得几个大字,也能有治国之能,兴邦之力,可见父皇虽不读书,但学问却是了不起的。这话说的中听,叫晋帝笑了起来,并免了她一应功课,只叫学习历史骑射,并赐了良弓一副。
百里嫣别提多得意,每天就去炫耀父皇赐她的弓箭,宫女们一见了她就要退避三舍,生怕她本意是射鸟,结果射了人。但射人这样的意外虽被大家担心,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她本来身体结实,常年玩耍练就非凡臂力,加上偶有晋帝亲自教习,箭术日入佳境。后来就不是宫女躲她了,躲她的人换成了几个皇子,尤其是五皇子尤其厌烦这个跟屁虫,一说要去郊外练习骑射,她跑的比马儿还快,还一练就是一天。
等晋帝忙完了北边洪涝之事,心情大好,就带着一众皇亲国戚子弟们去秋猎。百里嫣闹着要去,皇帝心情好,又带了她和百里秀一起去了西郊猎场。
到了猎场,自有一番比试。晋帝下旨,一个时辰内猎的最多的人赐宝剑一把,盔甲一套。
百里嫣穿着骑装,背着弓,骑着马一派威风凛凛,她纵马行到谢玄身边,挑衅道:“谢玄,都说你的骑术也是一等的好,今天我们打赌,如果我猎的和你一样多,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输了,我也答应你一件事。”谢玄挑眉问道:“哦,何事?”百里嫣道:“现在不能告诉你。”谢玄笑道:“我若是输了,公主该小看我了,你放心我一定赢。”周围的皇子贵公子们都笑起来,坐在不远处的香夫人听到此话,忙岔开话道:“小孩子胡闹,大家不妨猜猜,今年谁会得到陛下的奖励。”
晋帝道:“皇儿们骑射皆有进益,不过还是夜儿更胜一筹,就是不知谢卿家的公子是不是突飞猛进啊?”一旁站着的谢大人忙道:“犬子今年多用功在经商上,骑射也荒废了不少。”
晋帝淡淡一笑:“可惜了,朕记得去年秋围,他和老五就一数之差啊。”
随着命锣一声响,马儿都飞奔了出去。百里嫣看着哥哥们冲进林子,四散而去,瞬时林间的鸟儿被惊的乱飞,一种紧张残酷的气氛在林中弥漫开来。
百里嫣是第一次参加围猎,她的小红马在林间不紧不慢的穿梭,没一会儿,就让她看见一只野兔,她举起箭,对准那只野兔,那兔子丝毫不察,慢慢的往前跳,忽地又跑来几只小兔子,凑到大兔子跟前。
百里嫣慢慢放下箭,忽然沮丧起来,自己干嘛要喜欢这种残酷的游戏呢,它们也都是小生命啊。她正准备转身,就见百里夜正搭弓瞄准了那群兔子。
“五哥哥!”她叫了他一声,他仿佛没听到似的,眼看那兔子受惊要跑,他放了箭。百里嫣也同时搭弓放箭,箭头在叶间穿梭,将百里夜的箭打到了一边。
“五哥哥,放了那几只兔子吧,如果小兔子死了,母兔会伤心,母兔死了,小兔也活不了了。”百里嫣说完,望向百里夜。
百里夜被这样一拦,一则惊叹于她的箭术,一则恼怒她坏了她的好处,便恐吓她道:“百里嫣,你再坏我的好事,我一箭结果了你的小红马,还有,你要是心慈手软,猎不到动物,看父皇还会不会喜欢你。”
百里嫣哼了一声:“父皇才不会因为这个就讨厌我。”
百里夜瞥了她一眼:“那咱们走着瞧。”
“瞧就瞧,谁怕谁?”她见百里夜纵马离去,收了弓箭,回头时看见谢玄在旁边,好像已经看了她许久,他好像已经猎了几只鸟,于是凶狠道:“看什么看,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谢玄笑了笑:“要不我射下来的分你一半?”
百里嫣道:“我不要,你也不许再猎了,赌注取消。”
谢玄道:“那么多人都听到了,你身为公主,出尔反尔不太好吧。”
百里嫣道:“那我认输,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谢玄开心的笑了笑:“我也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公主。不过现在我已经赢了,也不用再猎了。”谢玄说着,打开装猎物的袋子,几只鸟立即飞了出去,竟是毫羽未伤。
百里嫣在原地都看呆了:“你怎么抓的?”
谢玄道:“保密。”
百里嫣瞬间对他无限崇拜起来:“谢玄,你真厉害,而且还心善。”
谢玄笑的开怀:“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百里嫣取下常戴的水晶手串,递给谢玄:“我从不欠人东西,这个算我赔给你的,你长的好看,心地也好,我喜欢你。”她盯着他的眼睛说完,觉得还是有些羞涩,不等他说话,便拍马走了。
一小半天过去了,时辰也到了,侍从们上前清点参与者的猎物,拿着册子报道:“四殿下,共猎五只,五殿下,共猎二十只,八殿下猎十六只......”
晋帝喝着烧酒,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才淡淡问道:“谢卿猎了几只?”
谢玄上前道:“臣本猎了八只,八公主想放生,臣就全放了。”
晋帝看了看百里嫣:“放生?你觉得残忍吗?”
百里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听晋帝道:“猎场如战场,一旦上场,就没有后退的余地,退就是输,难道和他国对战也要放生吗?你们贵为皇子公主,国之栋梁,给朕牢牢记住,在战场上要做赢家,这就是我晋国的立国之道。”
众人皆跪:“陛下圣明,万岁万万岁。”
晋帝又朝百里嫣道:“嫣儿,你可明白?”
百里嫣低声道:“儿臣明白。”
晋帝淡淡道:“既然明白,父皇再给你一次机会,重猎一次,这一次若空手而归,以后你就不必来了。”
百里嫣拿起弓箭一丢:“儿臣就不喜欢打打杀杀,以后这个猎场,儿臣再也不来了。”
众臣惊的连大气也不敢出,刚起身就又都跪了下来。听百里嫣道:“如果是有敌人要杀儿臣,儿臣一定拼死抵抗,可是这些是生灵,和百姓一样,生活在皇土之上,都是父皇的子民。父皇为何要为了激起男儿血性去厮杀。为杀而杀,儿臣不愿。”
晋帝手里的酒盏瞬间飞了过来,将百里嫣的额头砸出了血:“孽障!”
香夫人忙磕头道:“陛下息怒,童言无忌,八公主才十岁,不懂事,都是臣妾教导无方,臣妾该死,陛下饶了孩子吧。”
众臣皆求情。晋帝扫了她一眼,看她仍然一副不知悔改,理直气壮的样子,拂袖道:“公主无状,褫夺莲台封号,送回雨华殿思过。香夫人教女无方,罚俸三年。”
他从前最宠这个女儿,也只有她有个莲台的封号,如今因为几句话,百里嫣得罪了父亲。她以为,一切会像往常一样,父皇总会回心转意。只是她太天真了,她没想到,因为这一次的事,她和母亲的雨华殿一下成了冷宫,衣食住行虽然规格照旧,但晋帝在后面两个月再也没有来看过她一次,仿佛他从没有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