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过年
小时候,最开心的时候恐怕要属过年了。
随时时间进入腊月二十八左右,年味就越来越浓了。二十八,贴嘎嘎,这一天一般就要把春联贴上了。这一天父亲会做好浆糊,我打下手,分好对联,然后放好梯子,从大门开始,到客厅正门,再到其他厢房,炮楼(二楼顶上建的一间房)等;有时候猪圈、手扶拖拉机的车厢也会贴上,厨房一般则是贴着小心火烛之类的。记得有一年寒假作业里面是要抄写春联的,于是我就带支笔和一个小本本,先把自家的抄完,有又去到几个要好的伙伴家里去抄写。记得有这么一幅:好年好景好运气,多才多福多吉利。等到这天,各家的包子也基本都蒸好了,常见的有红豆包、红枣包,菜包,有时也会做些糖包。放在蒸笼上,用柴火烧上个把小时左右。蒸馒头是件技术活,要蒸出又白又松软的馒头不容易,从发面,到醒面,再到对火候的掌握,都需要比较精准的把握。经过一番辛苦,热气腾腾的馒头或包子出炉,这个时候是最是香甜,不需要配菜,一口气吃个三四个大馒头都没问题的。
春节里面的除夕夜可以说是一年的高潮。在老家的习俗里,年三十晚上,吃晚饭前首先是要放鞭炮,拜神的人家还要烧香拜一拜,然后开始吃饺子。就拿放鞭炮而言,家家户户都还不太一样。一些家境好的人家,多选择一万响以上的炮仗,是那种圆盘状的,拆开大概可以滚两三米长,能响给三五钟左右。而家境一般的人家可能就放个一千响左右的,大概是米左右,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我家多是放个一千响的。再往后几天有时甚至会把一千响的还要截成两截分两次来放。而我们小孩子,待吃完饺子后就出来相互串门,其中重要的活动内容之一就是去地上捡没有响完全的零星的鞭炮,再拿出来零星的去放。如果是没捻的则会从中间掰开,这种就不是听响了,而是看其喷出短短的烟花,我们当地叫做“刺梨花”。
就放炮这件事而言,有些孩子胆子是比较大的,一只手拿着一根点着的烟或者打火机,另一只手拿一只炮仗,点完马上扔掉。胆子比较小的,不敢说拿着放,要把炮找个地方插着,然后用一根玉米杆,先把玉米杆点着了,然后再拿玉米杆去点炮仗,有时候一次不行,还是试试探探的几次。这些小朋友在伙伴中是被嘲笑的。而我是属于胆子比较小的这类。除了去捡地上的炮仗,大家也会选择去小卖铺买小孩专用的更加安全一些的,例如呲炮,这种炮是没有炮捻的,顶端是引药,在火柴盒的皮上擦一下就能点燃;再比如摔炮,就是将炮找个硬的地方摔下去就可会响;还有一中是叫“鱼雷”的,是专门往水沟里扔的,用来炸鱼的。
待鞭炮放完,饺子吃完之后,有一部分比较富裕的人家会在楼顶放烟花。记得当时我家邻居属于这类,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去到自己房顶观看他们放烟花。而邻居也很乐意,因为有观众的情况下,他们放起来兴致也更高一些。
烟花看完了,小伙伴就又要找节目了。那时我们最兴奋的要属打麻将了。而这个不太容易,因为本身村里麻将的数量有限,又大部分被大人们占用了。记得有一年我们终于有麻将打了,大家在讨论赢什么比较好,当时大家都没什么零花钱,于是决定赢书本纸。大家每人带了几本不用的课本,以此作为支付凭证。除了赢纸外,后来还试过赢玻璃弹珠,再后来大家有些零花钱了,大家开始赢钱,但玩的很好我记得计量单位是以分来作为计量单位的。有一次我们竟然玩了一个通宵,由于是寒冬腊月,没有暖气,也没有其他取暖的装备,到了后半也感觉快要冻僵了。于是大家去到外面的一片空地上,拿了两捆玉米杆升起一堆火,大家把手放上去,暖和了一阵,回去继续奋战。直到早上,听到公鸡打鸣了,部分人家已经开始放初一早上的鞭炮了,大家这才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回到家里。家长们看到小孩在完了一夜回去,即便想骂两句,但看在正月初一的份上,一般也都会忍两天再骂。后来慢慢大了,就不太出去玩很长时间了,一般都是在家里和爸妈妹妹几个人玩下纸牌,边看春晚。那时最期待的节目是本山大叔的小品,最期待的主持人是周涛,喜欢她的端庄而不失灵动,大气而不失妩媚。
初一早上放完鞭炮,吃完饺子后,家家户户一个重要的安排就是要去给先人们上坟。上坟前要准备祭品,包十个馒头,煮过的猪肉等,还要准备纸钱,要用人民币的正面和背面分别对着纸钱敲打;一串鞭炮也是必不可少的。一般都是父亲、大伯带着我,有时妹妹也会跟着,在爷爷奶奶的坟前,先拿出几张火纸铺好,把馒头放两层,每堆底层正放,放三个,第二层在第一层中间倒放一个,第三层再正放一个,再两堆馒头中间放块猪肉,有时会再放些油条。祭品摆放后之后要把火纸点上,老爷老奶的坟头、三爷三奶的坟头以及其他几位亲人的坟头各方一碟点着的火纸。然后就是要放鞭炮。最后要向先人下跪,对先人说今天过年了,给他们送来吃的和纸钱等等。
从初二开始便是串亲戚的时候了。那时候路况没那么好,又没有汽车,一天只能串一两家亲戚,从初二开始,往往到正月十五前后才能把亲戚串完。记得有一年父亲骑一辆黑色带横梁的自行车,我坐在横梁上,妈妈坐在后面还要抱着礼物,骑行五十里地左右到山里的一个姨家。眼看快到了,在经过一片稻田的时候,那段路凹凸不平的,一不小心我们三人便倒在旁边的稻田里了,稻田刚好还有水,又是寒冬腊月的,于是我们瑟瑟发抖的到了姨家。姨看此情景,赶紧给我们各找了一套衣服换上,又升起一堆火,我们一边烤火一遍烤衣服。后来有了手扶拖拉机,父亲就开着手扶拖拉机,带我们去,中间要经过一段河流,里面的水还不浅,记得有一次开到中间拖拉机熄火了,找了另外一辆车把我们拖出去。那次天上还飘洒着雪花,等到了姨家,我们三人都快成为雪人了。
有一年春节期间有些小伙伴有了玩具枪,在村里到处跑,一会要崩鸟,一会要崩地上的鸡,弄得鸡飞狗跳的,看着羡慕的不行,就跟父母提出想要买枪,我知道价格还是比较贵的,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果不其然被拒绝了。后来实在心里痒痒,于是在家里父亲的口袋翻出了五块钱,去到隔壁村小卖店买了枪,在外面兴奋地玩了一会,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了家。很快父亲发现丢了五块钱,问我拿了没有,我刚开始还不承认,但明显表情出卖了自己。父亲说,你跪下。我扑通一声跪下,就招了所有的事情。结果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再也不敢私自从家拿钱出来了。
正月初二以后节日氛围便一天淡过一天,直到正月十五迎来春节最后一个高潮。在老家这些年,去城里看花灯只有一次。村里有位被称为“大司机”的师傅,是开那种十几米长的大卡车的。那天晚上,“大司机”开上那辆大卡车,拉着村里的几十户人家去市里看花灯。印象中灯火辉煌,人潮涌动。那时去城里的机会很少,又恰逢在这盛大的节日里,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印象最深的是卖棉花糖的摊位,在灯光的照耀下,有各种造型的棉花糖,例如孙悟空、猪八戒等等,栩栩如生。父亲也难得狠狠心给我买了一个孙悟空造型的棉花糖,我一点一点地舔进嘴巴里,甜到心间。到了凌晨一两点的时候,“大司机”又开着大卡车载着几十户人家,伴着皎洁的月光,回到寂静的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