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终随己愿
“城门擅开着,斩!”
一声斩字,直接震慑了城墙上的城门校尉一众。
城墙下,面色和善的王老太爷,此时终于无法保持镇定的神色,脸色此时难看至极。
耳边仿佛听见周围饥民小声的讽刺声。
“牛逼轰轰的王老太爷就这个样子,还不是和我们身无一物的饥民一样,乖乖等在城外,进不去!”
“呵呵!”
“不要这么说,卖女儿得来的尊贵,自然不受上面人待见!”
“哦!老哥,详细说说!”
…
周围不断扒自家老底的嘲讽之声,往日自认为是上等人,最是看不起的贫民低贱之辈,竟然胆敢鄙夷自己。
一道道投射来的视线,无不被王老太爷过度解读,一时之间怒火压抑胸间,不吐不快。
“老匹夫,竟敢如此辱我王家,待我进城之时,定然要禀报侯爷,严惩此贼!”
说是禀报百里侯,其实还是偷偷给自己女儿传信,吹吹枕边风,刁难侯府国相一番而已。
毕竟大汉执行的是侯爷镇守,国相主事,两者并无统辖之权。
身为朝廷派遣的国相大人,并不是十分畏惧富贵的侯爷刁难。
只要不是惹怒侯爷本人大动肝火,必须更换侯国国相。
其余侯国事务权柄,完全和一方县令并无太大差别。
侯爷也只是能监督国相而已。
甚至有些看不下去本地侯国之主行为的国相,直接挂印而去,毫不在意职权名分的更是比比皆是。
正式因为如此,侯国国相方才如此大胆,直接将本地侯爷最宠爱的小妾娘家人,直接回绝开城的命令。
不说无人上告,即使是事后侯爷告上朝廷,自己只要禀明其中缘由,自己不但不会受到任何伤害,极大可能还会官升一级。
国相就是深知这一点,自己一切所为行事都是为了侯国安危,完全出于一片公心,有恃无恐而已。
王老太爷也是深知这一点,自己今天丢的这份老脸是丢定了。
城墙下,王枫一众已经做好准备,城门只要打开,就一拥而上,破门而入。
问听此番命令,失望不已。
只不过,王老太爷身影还在,仍然维持不动,看看有没有万一存在。
苍白的胡须,铁青的脸色,在周围火把照射下十分明显。
深吸一口气,压平心中的怒火,向着城墙上高声喊道:“孙老弟,当这个校尉有十余年了吧!”
城墙上,城门校尉不敢不答,谈着头小心的回话。
“王老太爷明察,确实是十二年有余!”
害怕老者怪罪,接着推脱到:“老太爷也听到了,眼下卑职官低职浅,实在是不敢违背国相大人的严令!”
王老太爷自然知道眼前此人的成色,大家都是满身脏污,装什么高大上。
心中对自己的条件十分有把握,和善一笑,说道:“眼下黄巾教肆虐,侯爷十分忧心,想要组建防守之兵,到时候侯国统兵校尉之职?”
“老太爷愿意举荐卑职?”城门校尉急切的问道。
“老夫此时可能入城?”
“当然!卑职这就开城!”
说完,就像身后士兵吩咐,准备打开城门。
此事大庭广众之下,孙校尉并不怕王老太爷事后食言,不说其他人,单单是侯爷小妾就会直接处理其中首尾。
没想到失望之下还有转折出现,城墙下王枫一众摸向刀兵处,等待时机随时准备发难。
可惜,事情总会出现变故。
不等城门打开,城头又出现意外情况。
“干什么?给我拿下!”
一阵混乱声音过后,一个矮胖的身影出现。
“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王老太爷当面!”
说话不阴不阳,举止极为敷衍,显然十分看不上王老太爷侯爷外戚的身份。
变故又出,王老太爷确是毫无失态,语气温和的说道:“国相大人来的甚是及时啊!莫不是早就等待着了!”
对于王老太爷的挖苦,矮胖的国相大人毫不在意,直接回身命令左右。
“今日,此城门若有擅开着,一律斩首示众!”
左右一片俯首,以示不敢违逆。
对于矮胖国相的明令暗讽,王老太爷毫不在意,不仅不准备退却,相反让手下搬来一座胡凳,坐于马车之上,等待着自己真正的后手来到。
其实,王老太爷人老成精,此前就已经猜到国相为什么一定要阻拦自己入城。
侯国防守之兵的掌控权。
只要自己不出面,自己女儿无可用之人,最后定然落入这个面善心黑的矮胖之人手中。
出言利诱城门小校尉,就是为了引出后面的国相出现。
只要国相出现在城门处,到时候侯爷面前自己就已经完全占据上风。
上位者,不会允许自己属下出现一个一言而决的身影,即使这是一个再忠心不过之人,也不行!
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墙上国相与城墙下王老太爷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思。
都在等着对手认输的时刻。
直到。
“叔叔,救命啊!”
“天杀的黄巾贼将我张家坞堡攻破了,满门老小就剩下侄儿一个了!”
伴随着快马的赶到,马上伤痕累累的身影悲戚出声,这番无形的交战,已经落下帷幕。
“什么?”
“怎么会?”
自从出面以来,声势逼人的国相总算漏出失态。
不过片刻,饱经政斗多年,深谙其中缘由的国相,已经明了王老太爷到底等待着什么。
“老匹夫!”
“为何不早言?”
王老太爷就像周围围观吃瓜群众一样,一脸无辜的说道:“早言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脸装纯无辜之色。
若不是苍老的容颜,嘴角无声的嘲笑,自然就是完美的伪装。
国相看到老者毫不遮拦,无声的嘲笑,心中怒火已经压制不住。
只是长久以来的争斗警惕之心还在,出言试探道:“你此番非要入城,是不是早就接到黄巾贼围攻张家堡的消息,不然你这个老家伙会如此兴师动众想要入城?”
王老太爷年老眼尖,再加上有心留意,已经注意到到一片彩色的衣角出现在城墙拐角。
那是红色灯笼照耀到彩衣上的反光。
故作委屈的说道:“张家堡被围的消息,老夫自然是接到消息,本来是想等进城之后,请求侯爷发兵前往救援,谁想到国相大人迟迟不愿老夫进城禀报,老夫也是没想到黄巾贼竟然如此凶悍,不过半晌就破了张家坞堡!”
“此番,实在是对不起张老弟了!”
有礼有节,张弛有度。
完全将自己看热闹,有意隐瞒消息,掩盖下来。
不仅是围观群众,即使是王枫等人都觉得此事完全是国相无理取闹所致,绝对怪不到和善老者头上。
人心总是偏向弱者!
试问谁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会怪罪到一直退让的王老太爷身上。
张国相此时已经回过味来,心中警惕之心大起,往日的精明已经恢复高地。
面前这个老贼如何难缠,自己最明白不过。
今日,刚才如此僵持难下之局,一直停留城外本就不对劲,更何况是本就极为重视颜面的王老太爷当面受到如此难堪。
“不对劲!”
“这一切都不对劲!”
“莫不是…”
“侯爷!”
想明白其中缘由,张国相已经知道自己此局大输特输。
不敢转身,唯恐引起身后注视之人的怀疑。
想明白其中进过,国相已经推算出王老太爷想要的最后完美结果。
“张家此时若是不想绝后,此时就要将身为张家独苗的侄子接入城内。”
“可惜,面前老贼千算万算都不会想到,自己还有其他后手。”
“私生子!”
“还是两男一女!”
自己年轻之时,风流成性,另养的一个受宠外室。
冷寒直冒的国相,终于知道恢复理智,自己该如何走下一步了。
面容悲切,涕泗横流,向着头顶星空大喊一声:“贼老天!”
“为何如此狠心,竟要我张家绝嗣也?”
城墙下,感同身受的年轻骑士,痛哭喊道:“叔叔,侄儿还在啊!”
“只要我们二人还在,张家就绝不会亡!”
语气哽咽,声音切齿,显然家破人亡让这个经历苦难的世家子,瞬间成熟起来。
若是没有其他意外,说不定又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张氏孤儿,恢复家业的故事。
可惜,意外来的往往猝不及防!
“侄儿,莫怪叔叔狠心!”
“什么?”
国相心中冷笑:“你不死,我何时能成为张家主脉?”
面上自然不显分毫,仍然是一份痛哭的表情。
为了防止意外出现,特意仰头朝上,直视浩瀚的星空,悲切高呼:“老夫深受朝廷信任,辅佐三代侯爷打理蓼侯县国,如此提拔、知遇、信重之恩,如何能够因私废公,懈怠政事!”
“如今,黄巾贼子出没扬州,声势浩大,难保城下没有黄巾贼子暗藏,今日若是打开此城城门,明日萧规曹随之下,此城就再也无法关闭,若是失陷黄巾贼之手,老夫有何面目到地下见大汉侯爷!”
“叔父!”
王枫心道:“这老家伙开透视挂了不成?猜到我藏在城下?”
声音悲切,闻着涕零,就连一直与其作对的王老太爷都有些怀疑,自己难道看错此人不成?
思量再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其察觉到异样,这老鬼此番想要在侯爷面前树立赤胆忠心印象。
正要打断这对情深意切的叔侄俩,就听到熟悉的侯爷声音。
“国相大人为我侯国做出如此牺牲,本候如何能够忍心啊!”
侯爷出声之时,王老太爷已经知道来不及了,此番权利争斗不仅没有胜利,还为其在年轻侯爷面前再添一份忠心耿耿印象。
此后,难也!
果然,年轻侯爷让周围人心思各异的声音,瞬间想起。
“传本候令,大开城门,迎忠勇之后入城!”
“侯爷!万万不可!”国相大人瞬间激动起来,跪拜于地,语无伦次说道:“万不可以私废公啊!”
今日意外听到如此忠心之言,对其印象大好之下,年轻侯爷直接扶起国相双臂,诚恳的说道:“今日,本候绝不会坐视忠勇之后,流亡城外!”
“可是,黄巾贼——”
“国相莫要多言,孤都知道!”
转头意气风发的说道:“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