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俱生,万物俱荣,这是春之应景。生而勿杀,予而勿夺,赏而勿罚,这是养生之道。
元三拿了一锄头为田间疏通水渠,本来他是打算早上和江穗禾上山的,可是这天气又实在是让人担忧,只见天空之中乌压压的一大片,仿佛随时会有惊雷响起一般。
田地不大,约莫着只有四五亩地,元三若从一头走至另一头,估计也就需要花费几分钟。这田地是种植一些蔬菜的,与小溪内的那块种植草药的不同。
这边的事情完后,元三又来到种草药的这块地。本来吧,这块地是由江穗禾管的,可是早上对方离开之时让他帮忙,因而也就过来了。
待元三完事后花了半个时辰,而江穗禾还是没有归来,再望着云朵越来越深的天空,元三不禁担忧了起来,因找到老头子,称:“我看这边快要下雨了,我去找找关雎吧。”
说完他穿上蓑衣,带上了一把竹伞就往山上去了。伞是元三编制的,伞为青色,伞柄下有一丝线,上有江穗禾事后添上的图案,为几只飞鸟。
再说这一路,山太大,哪怕元三知晓江穗禾去往的是哪一座山,想要寻到亦非易事,若是有一条小路可通山顶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沿着小路找寻。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天上就飘起了雨点,初时尚小,落在手心中除了有凉意以外便无其他感觉了,而随着元三的上山,待他再伸手之时,有了被石子砸中的感觉。
当然下雨天最大的问题并本是雨水,而是山间的泥土被雨水浸湿后会变得极滑,再加上山斜路陡,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这也是元三选择拿蓑衣的缘故,蓑衣虽然重,但可以空出双手,所以他才能一手拿着竹伞,一手抓住旁边的或草或树枝,极为艰难的向着山上走去。
在不停的叫喊下,元三得到了回应,转而面露喜色走向了身影传来的地方。此地元三也熟悉,其为一块巨石,约有三四丈之高,其上还长了两颗野桃树,桃子不过手心大小,毛多但甜。而江穗禾所在的地方就是巨石的下方,那里有一个三立方余的空间,可供人躲雨。
始一见面,江穗禾便笑道:“你是来陪我的?”
江穗禾坐在其内的一块石头上,双手抱膝,其发丝亦如往常一般,柔顺亮丽。待在这个地方很安全的,而她又不傻,何必冒着大雨下山呢?只是一个人待在这里有些无聊。
闻言元三恍然大悟,发现自己来好像除了陪她确实没有什么用处。有此地的庇护,雨水无法危及江穗禾,她大可等到雨停了再下山,而那时路滑的危险,元三也是无能为力。
可是他又觉得这样想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将蓑衣脱下,放在一旁,然后来到江穗禾身边问道:“冷吗?”
江穗禾点了点头,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双手抱膝,但她在扫了眼元三后,忽地笑道:“冷啊,你有什么办法吗?”
元三视线扫向四周,发现根本没有可做燃物的东西,唯一可以燃烧的蓑衣也因沾了雨水而无法再用,因而在心思一动之后,试探道:“那不如......我抱你?”
说完,元三大赧,但同时也在打量江穗禾,只见她脸上的红晕一闪而逝,在哼了一声后,转过了身去,只叫元三丈二摸不着头脑。
无奈之下,元三只得在心里祈祷这雨快些停下,要不然师父该饿肚子了......老头子自元三来了后就没有再进入过灶房,当然以前会不会进去元三同样不清楚。
念及如此,元三又问道:“你肚子饿吗?”
“饿啊,你有什么办法吗?”这话说的元三面红耳赤,也怪他来的匆忙,竟没有想到这事。
但没有想到的是江穗禾反而笑了:“骗你玩的,我早上来的时候就想到我可能回不去了,所以带了个饼子,你要吗?”
说完便起身来到背篓处,从里面翻出一个由油纸包裹的饼子,然后掰为两半,递给了元三,同时又拿了几颗野果给他,是茶泡和野酸泡。
同时她说道:“因现在雨大,没有办法去找水,所以将就一下吧,或者就着雨水喝也行。”
这当然是玩笑话。两人上山皆没有带水的习惯,因为这山间的水大部分都是可以喝的,但是要说喝雨水那可不行,会喝坏肚子的。
因而两人只能用野果就着饼子当午饭了,只是因饼是甜的缘故,导致野果食之无味。
同时元三心中也越来越愧疚,这叫什么事嘛。本来是想来送伞的,结果发现伞根本用不上,甚至还白吃了人家一半的午饭......
于是,元三抹了抹嘴道:“你在此地等我,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外面太危险了,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平时元三大多会顺着江穗禾,可是今天也不知为何,元三一改常态,非要出去。江穗禾皱眉:“你要是出去,就不要回来了!”
最终元三还是穿上蓑衣走了出去,气的江穗禾不住跺脚:“这牛脾气!”
说着一边挽起裤腿,一边拿起竹伞追了出去......
此时的雨正值势大,在短短时间内山涧就行成了洪流,其声势之大,掩盖的“雨声渐小”。
回头发现江穗禾也跑了出来,元三大急:“你快回去,我就随便看看就好。”
江穗禾没有说话,在雨幕之后的她让人看不清神色,不一会儿,污泥便覆上了她白皙小腿......而她就只是这般看着元三,仿佛他要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一般。
......
最终元三还是回到了山洞内,面对江穗禾灼灼的目光,未发一语。
反观江穗禾这边,在盯着元三看了一会儿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腿,幽幽一叹:“元三,你以后别这样了,好吗?”
元三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关雎,对不起,我恐怕做不到,对于我而言,总有一些东西比危险更重要。”
比如在他看到江穗禾因自己而不得已分出一半饼子的时候......
江穗禾闻言,收竹伞的动作一顿,然后点头:“好。”
元三还欲开口,以为对方在说反话,但江穗禾却又继续说道:“和而不同,我答应你了,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下次别再这样不听劝,如何?”
元三没有搞清楚其中的关系。既然江穗禾答应了他,那为何又还让自己听劝呢?然而江穗禾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只好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
夏夜蛙鸣,老头子躺在睡椅上,一边摇扇子一边和两人讲述着早些年的趣闻。
“大陆大部分国家我都有去过,但要说哪个国家的漂亮的女子多,当属漠国,与我们这边的秀美不同,漠国女子五官犹为精致......”
在反观元三两人这边,两人虽做点头状,但其实心思不知早已飞到了何方。
突然老头子问道:“三三,你觉得一个女子容貌重要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元三一惊,又发现不知何时江穗禾也看向了自己,转而苦笑道:“我认为是重要的,因为只有美貌才会主动吸引人去了解她,因此才会有后续的可能,若是没有貌美这一条件就需要自己主动去让人了解了。”
这个回答无疑是比较好的,总结来说就是始于颜值,终于人品。
“那照你这意思来说,你是不会因一个女子漂亮而娶她对吧?”
“当然不会。在我看来,一个人终究会变老,美貌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贬值,而人的一生却是一个不断提升价值的过程,因此和一个只会丧失价值的人结婚并不划算。”
闻言,江穗禾忽地拽了下元三的衣袖,然而面对元三的不解,江穗禾只得按捺住内心的疑惑,看向了远方。
老头子摇了摇扇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的时候,我师父带我出去遇到过一个奇事......”
“师父,你为何不找一个师娘?”江穗禾打断了老头子,引得他一阵吹胡子瞪眼。
“难道师父也有故事?”元三闻言也不由得来了兴趣。
老头子大感尴尬,他哪有什么故事,当初一心放在典籍和医术上的他根本没有心思谈情说爱,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年过半百,找谁去?
听完,元三和江穗禾立马低头,面色诚恳地道:“对不起,师父......”
老头子摆了摆手,道:“这些不重要,再说我三十岁左右的时候......”
“师父,那你怎么不带我们出去历练?”
又被打断了......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
这夜,元三刚解衣欲睡,不想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夏天的夜晚没了白日的炎热,颇为凉爽,两人并肩走在田埂上,听着忽远忽近的蛙鸣,望着明灭的萤火虫,一切都很美好。
面对江穗禾屡次的欲言又止,不由得使元三疑惑不已,因而开口道:“关雎,你是有什么事吗?”
“没啊,我睡不着,所以找你出来陪我走走。”江穗禾摇头否认。
闻言,元三只得作罢,继续漫步在田间。
夏日炎热,入睡困难,因此极容易烦躁,也或许是像一些医书上说的一样,肝属木,夏属火,火克木因而容易生肝火。
当然也还有书说:夏三月,夜卧早起,无厌于日,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气得泄,若所爱在外,此夏气之应,养长之道。
换句话来说就是遇事不应该憋着,否则容易生出病来,但她可是江穗禾啊。
因而这一晚上便这般过去了。
直到三天后,元三去了山洞那边,老头子喊了她过去,称:“岁岁,我见你最近神色憔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吧,你是女儿身,我和三三都不方便,所以你去元三房间里找找看有没有人体穴位图,依次照着接下来的顺序按摩......”
江穗禾点头来到元三房间这边,略微沉吟了后没有直接进去。老头子可能觉得二人不需要在意太多,但是若换位思考,元三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进了她的房间,虽然不一定就会生气但难免心有堵塞,因而她等元三回来后方直接迎了上去。
得知江穗禾的想法后,元三并没有想太多,便直接带她进去了。房间的布置很是简单,除了一套桌椅以外便只有一张床了。这也是因为对于他而言,房间除了睡觉并没有太多用处,就连看书亦有其他地方。老头子在山中挖了一个洞穴,里面藏了许多医书。
话说也奇怪,这人体穴位图药谷并不止自己这边有啊。元三好奇。
整个过程并没有发生其他事情,江穗禾拿了东西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内。江穗禾打开了那张约有半人高的图纸,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有果必有因。
这也算巧合,当初元三初学的时候,因想着任何身体的异样皆应该有原因,故写下了这几个字。但不想被江穗禾看到,令她久久未回过神来。
其实整个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那天夜里元三说自己不会因一个女子漂亮就和对方结婚时,她不禁想起了二人初遇之时。当时二人也不过刚见面,谈不上了解,自然也就说不上是因内在的吸引而使得元三直接求婚,而后她又得知元三并不是随便之人,因而心中难免好奇,可是她又羞于问当事人,所以便一直藏在心里。
如今看到这几个字,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多想了,若真有一天两人结婚了,那么在元三心里肯定认为这是一个“升值”的事情,所以又何必在意过去呢?只是不知道元三现在的想法,自己应该没有猜错吧?
可是等等,升值换句话来说就是利益,而自己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呢?一千金币?
想到这的她不由得又是一阵气血上涌,因而狠狠地拍向桌子,发出“嘭”的一声。
院中内的元三听到这声音不由得一怔,喊道:“关雎,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
......
这个夏天很是漫长,漫长到元三二人相继成年,皆满十八岁了。
这天,元三刚从山洞回来,却不想在院子内看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为一身穿黑裙的女子。元三正奇怪,忽地那女子回头笑了:“可是元三师弟?”
是大师姐林晚月?
这晚,石桌旁多了一木凳,林晚月笑道:“来的匆忙,没有准备见面礼,师弟师妹勿怪,以后我一定补上。”
当然也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并不知道元三和江穗禾,老头子倒是想告诉她的,可是联系不上......自林晚月成年之后,莫说药谷了,就连南国那边她也很少回去,端是一个神出鬼没。
老头子笑道:“正好你来了,改日你教教他们巫术吧。”
“我学艺不精,巫术只学了黑巫术,不知师弟师妹要学哪种黑巫术?诅咒或者巫蛊?”林晚月笑道。
老头子闻言狠狠瞪了林晚月一眼,道:“你们不要听她瞎说,巫术分为黑巫术和白巫术,前者是诅咒嫁祸别人,后者是祈福祝吉。但我要你们学的并不是其中某一种,自古以来就有道法二门的说法,道与巫关系密切,甚至如今大部分人还认为道起源于巫,至于这个起源问题我不多赘述。但是从中也可以发现二者有很深的联系,巫是通过祈福等手段‘借’来神秘力量,道是通过自身修炼来获得神秘力量,一内一外,学些简单的不是坏事。”
最后两人本着巫医不分家的理念学了一些简单的巫术,像禁咒,禹步,祝由等白巫术,而江穗禾更是学了一点简单的蛊术,称对其很感兴趣。
因江穗禾多学了一点,这天林晚月忽地找上了她,方一见面便神秘兮兮的笑道:“江师妹,我这里还有情蛊,你想学吗?”
江穗禾愕然,道:“多谢师姐好意,只是我自觉不需要这控制他人的手段,若将来我丈夫背叛了我,只能说我魅力不行,怨不得别人。”
“好骄傲的小妮子。”
林晚月笑了笑并没有强求,她也不过是起了玩闹之心,并不一定非要江穗禾学习。
只是本以为这事就此结束了的江穗禾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在林晚月离开之时再次被提起。
林晚月并没有住太久的时间,只在药谷待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离开了,离开时她称:“师弟师妹以后可来南国找我,不是师姐我吹牛,南国除了皇帝等几人以外就我说的算!”
一边笑,她一边腾云而去。这一天,茑萝花开的很是美。
“岁岁,我听晚晚说她曾私下想教你其他蛊术,然后你拒绝了?”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十多天,江穗禾好奇:“是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老头子苦笑:“你们那师姐邪乎的很,从小时候缠上我就可以看出来了。而这些年,随着她年龄的上涨,钻研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术法,非是命格过硬的人不可轻易沾染。”
“师父多虑了,师姐只是问我要不要学习情蛊的制作方法而已,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蛊术。”
闻言,老头子松了口气,倒不是担心林晚月有害人之心,毕竟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只是有些事情不可以常理渡之。
“情蛊?是那个情蛊吗?”
情蛊元三也听说过其大名。据说是为花蛊的一种,以女子血肉培养,三月开花,及其艳丽,然后施蛊者会将其采下种于男子身上,从那以后蛊每逢月末便会发作,啃食男子心脏,只有见到中蛊之人方才会好转,若是得不到中蛊人的“医治”,九十九次后将会暴毙而亡,死相惨烈。
江穗禾笑道:“是啊,就是那个中在男子身上那个,你想试试?”
元三摇头:“若真是喜欢一个人,一个月不见又岂是‘心痛’能比?所以我认为情才是真正的蛊。”
闻言,老头子也笑道:“那情蛊据说需要以命饲蛊十年,这份毅力和决心,若真养出了此物,也当真不简单。”
江穗禾闻言瞥了眼老头子,他究竟想说什么?是再说与其花十年去养蛊,不如花十年去追求心爱之人?
老头子或是看出了江穗禾的疑惑,道:“其实我只是在疑惑,这情真有这么大的威力?叫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元三和江穗禾都没有办法回答他。
......
转眼间,又到了添衣之时,元三和江穗禾自山上归来后便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了,一人忙着收拾田间的丰收,一人忙着晒草药。江穗禾这草药好似一辈子都晒不完一般。
这一忙不觉便汗流浃背。其实现在的温度已然没有那么高了,只是田间有许多庄稼的叶子“锋利”,割在皮肤上再配合汗水实在是让人痒痛难耐。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穗禾忽地喊道:“元三,过来歇一下吧。”
元三回头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所剩不多的玉米,笑道:“快了。”因而继续埋头苦干了下去。
直到日暮西山时,元三方才擦着汗水回到院子这边,江穗禾见状递了块沾了冷水的手帕过来,元三笑着接了。
“元三,过两天我们还去镇上吗?”
“你想去吗?”元三反问。
江穗禾不住翻了翻白眼,明明是她先问的。但却在这时老头子来了,说道:“去,之前你们不是说为什么我不带你们去历练吗?过两天我带你们去看看。”
闻言两人面色一喜,期待起了几天后。
而期待的日子虽然煎熬,但两人非闲人,倒也是几天的时间转眼而过。
这天天阴,元三提着一个箱子跟在了二人身后。本来他们也想乘机再买点东西回来,但老头子却笑道:“背篓天下皆一样,到小镇上买一个便是,何必花力气背着下山呢?”
这句话其实也解释了让元三提箱子的原因,因为刚买的银针和刀用的不一定顺手,而这些东西稍有不慎是可酿成大祸的。
就这样三人慢悠悠地向镇上走去。本来老头子是会飞的,可是按他的说法是:“人亦有五行,而地属土,多接触并不是坏事。”
说着又告知两人,早些年他遇到过一个十岁尚不会走路说话的小孩子,而原因就是父母太过宠溺,担心放他下地后会乱吃东西和遇到危险,因而一直由人抱在怀里。最后还是用墙角的泥土辅之草药才将其医治好的。
也是晌午的时候,三人来到了镇上。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人要少很多,江穗禾刚想找坐在店铺门前晒太阳的老大爷问话,但老头子已经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赶集是分日子的吗?大部分都是每七日赶集一次,少部分是隔一天,当然那些大城市倒是没有这些说法。”
闻言,两人皆露尴尬之色。因而越发觉得随老头子出次药谷是有必要的了。
而这时也就是刚才江穗禾想问话的老大爷忽地向前探出身子,眯起眼睛道:“是老商吗?”
老头子回笑道:“是我,怎么你这眼睛越来越不行了啊。需不需要我替你看看?”
“哎,算了。这人都会老,还不许眼睛老吗?”
几番寒暄之后,老大爷邀请三人留下吃午饭,但老头子拒绝了,称自己带俩徒儿来镇上是有事,然后保证下一次再来。
离开之后,两人不由得好奇:“师父莫非认识镇上的每一个人?”
“哎,怎么可能。就比如刚才那人我就不认识,但影响我和他吹牛吗?”
两人初时觉得无语,但转念一想好像又没问题......
而接下来,老头子先是带两人进入了一家小饭肆免费吃了午饭,然后又领着二人来到一交叉路的路口处,只见这里有一石桌椅,旁边放着一把破旧的大竹伞,老头子解释道:“早在我还年轻的时候,就经常来此地摆摊医人了。”
原来,当初师父的师父也就是元三二人的师祖在收了老头子当弟子不久后就去世了,而当时老头子也不过二十余岁,因而既要打理整个药谷,又需要赚钱来补贴家用,不可谓不艰辛。
也就是小镇受过药谷的余荫,那些年多有照顾,否则他早就跑路了,也不至于等到五六十岁,医术稍有成就时才走出药谷。
接下来,老头子又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两把椅子,交了其中一把给两人后边仰躺在一旁,笑道:“你们先把招牌亮出来,大病我来看,小病也有我在一旁,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同时也告知二人此番不收取费用,本来就是把人家当“小白鼠”再收费的话有些过不去,虽然有他在,出现意外的情况很小,但又不是没有......
镇上,药师来了的消息不胫而走,再加上免费的缘故,不少人不管有没有病皆来一看,而当他们到了的时候又不免疑惑,只见行医的是一对年轻男女,不过随着老头子的解释,众人方知这是药师高徒,因而将疑惑打消,纷纷将手伸上前来。
且说这第一个病人。
对方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体质很虚,经常感冒,而就在不久之前又因饮食不洁,腹泻了五天,感冒好了之后又碰巧遇上天气的转冷,故再度感冒,有头身疼痛,出汗,鼻鸣干呕,轻微发热的症状。
听完,元三看了眼江穗禾,江穗禾会意点头,后一一检查了去。遂发现其急性病容,面黄唇白,时而咳嗽,又加之舌苔薄,质淡红,脉浮缓且按之无力......在稍作沉吟后写下:桂枝10g,白芍10g,生姜10g,大枣5枚,木香6g......
见自家徒儿写完,老头子瞥了眼,然后笑道:“病人体虚,又因饮食不洁,腹泻五天,导致气血双亏,可加炙黄苓30g补血固表,当归12g补血活血,党参15g和阿胶12g亦可补气养血。”
江穗禾恍然大悟,方又重新写了一份字体娟秀的药方递给老者。
镇上的人大多是风寒感冒,因此与江穗禾的忙碌不同,元三一直闲在一旁,除了侧头观望江穗禾也别无他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头子忽地说道:“这位舌头一直伸出来的大哥,交给我另一个徒儿来吧。”
元三精神一振,忙看去。原来这位病人舌头吐出来后便收不回去了,好几天吃不了饭,因而越来越瘦......
对此元三其实有映像,因而转头对老头子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可不敢先下手,恐怕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而老头子听了之后并没有其他表示,算是同意了他的思路。
其实这病看起来怪,但也算一小病,因而元三拿出针待处理了之后将病人舌头掀起,针刺入舌底,捻转了几下后方才将针抽出,而神奇的一幕也出现了,元三针刚一抽出那舌头便软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收回了口中。
......
一旁的老头子望着这一幕,不由得心有失望,怎么就没有可以由两人配合的病人呢?当然想法刚一冒出,老头子忍不住想给自己几个嘴巴子,哪有求着别人病的医生?
在回去的路上,他想通了某些事,就比如有这样一个病人。对方得的是太阳病,若一般情况下只需服用桂枝汤即可,而江穗禾也的确是这般开方子的。可是除了他以外,无论是江穗禾还是元三都没有意识到这病其实可以针药并用,若他所料不差,过个几日,那病人就会病情加重,变得心烦。若是让他来,会先在风池风府二穴针灸然后再辅以桂枝汤。
这当然也是因为他有经验和看过相关的记载的缘故,可是问题就是二人根本不了解对方的治疗手段啊。就好像江穗禾拿了药方给元三看,他能看懂?既然都看不懂又如何辅助?
也怪他当时想的太过简单且脑子过热的原因,不过这也并非就说明二人此后无法再医人,只是难免会受阻重重。
微微叹了口气后,他当即对二人说道:“以后你们也学学对方所学的吧,不过主次你们自己把握。”
两人愕然,转而苦笑。他们虽然没有真正学过对方学的那些,但只要眼睛好一点都不难发现其中的难处,也不知这老头子为何又突然“心血来潮”。
因而当晚两人便商量好,他们依然按照之前的步骤学习,只是闲暇时间后会聚在一起交流,如此方能快速形成成果,也就是“先富带动后富”。
......
大雪又飞扬,师徒三人还是聚于屋檐下,坐于火盆旁。只是现在已然算不上冬天了,因为年关已过,而院子内覆盖的雪迹不过是去年所留,相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在新一年的春三月中。
闲谈之际,老头子忽地笑道:“我最近听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云尽城被收复了。”
老头子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总能收到外界的消息,而元三两人却无暇再关心消息的来源,反而心神一震,不知师父是何意。
“我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你们和晚晚一样留不住,不过这也正常,你们正值青年,是一生中最为繁华的年纪,若让你们留在这药谷陪我这迟暮老头子也说不过去。而如今我得知消息,云尽城早在半年前就已被收复,不管如何,那边都是你们心中牵挂的地方,所以,待这雪化时,你们便离开吧。”
闻言,两人也不顾地上的瓜子壳,不发一语地便跪下。最开始的时候,两人确实存了来这边躲避的心思,想着安心修炼一段时间后便重新回云尽城。毕竟当初的无力感是两人此生难以忘记的。可是,随着这近两年的相处下来,他们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元三不必说,就如同回家了一般,而江穗禾也是经历过人间冷暖,自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此地。
当然,两人也知自己早晚要走,可是无论是元三还是江穗禾都没有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因为二人心中也很纠结,既有思念故人,也有对此地的不舍,因而只能不做多想,如此一天天的装傻下去。
“这又是何必呢?逃避真的好吗?我这边接下来若无事情应该都不会出药谷了,你们想回来就回来,而你们在云尽城的故人们可不会如我和药谷一般留在原地。话已至此,你们是去是留我皆不强求,只是希望你们将来不要后悔。”
面对久跪未起的二人,老头子叹了口气,杵着拐杖慢悠悠地离开了。
听到离去的身音,江穗禾抬头然后望向元三,不由得眼眶通红:“元三......”
但元三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双目无神,就如同当初刚得知自己要下山一般。
可是事已至此,两人别无选择,最终在雪化花开之日离开了这座生活了两年的小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