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孟回程就爬了起来,又拿出了纸笔。“再写一封求爱信。”他有了新的思路,开始继续他的执着。
“写什么呢?”孟回程想了想,“有了,抄一首诗给她吧。”
他开始抄诗: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泰戈尔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却还得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
却还得装作毫不在意。
而是用一颗冷漠的心,在你和爱你的人之间,
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众多美诗里面,孟回程觉得泰戈尔的这首《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最能表达他此刻的心境。爱情让人幸福,有时,也让人痛苦。但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在心灵的折磨上,远不如爱的距离。心如刀割、万箭穿心都不足以形容。
他希望能缩短与痴爱的距离,减少自己的这份痛苦,增添自己的甜蜜。
...
孟回程才华横溢,但有个短板,他书法不行,字写得不漂亮。写了一遍《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他看了看,感觉字不够好看,抓起了纸,揉了揉,扔了,又拿出了纸,接着写。一遍又一遍,每一遍,他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写,最后,选了一篇感觉过得去的,板板正正地叠起,收了起来。
...
跑着来到了校区,孟回程依然堵在了门口。7:50的时候,谷仙媛远远地露出了身影。孟回程又跑着迎了上去,一把塞出了《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转身又跑。这次,他跑到了教室,坐在座位上,等着谷仙媛的回应。
孟回程跑走了,谷仙媛看了看塞在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收在了口袋里,走进了教室。她看了孟回程一眼,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喜怒,然后,坐下了。
谷仙媛走进门口的时候,孟回程看到了。看到了谷仙媛走近,他又快速地低下了头,没敢正视谷仙媛。谷仙媛坐下后,他仍是低着头。他一直是个很自信的人,但如今,在面对谷仙媛的时候,十次有十次,没了自信。没了自信后,他就没了勇气,连看谷仙媛的勇气都没有了。
...
“怎么这么怂?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惧怕,为什么,要怕这么一个小女子?豁出去了,我,再写一封求爱信。”孟回程又拿出了纸笔,就在谷仙媛的旁边,写了起来。
不一会,他就写完了,他只写了三个字:“我爱你!”然后,咬了咬牙,拿了起来,放在了谷仙媛正在看的书页上。
三个字都是大字,谷仙媛一眼就能扫清,但她装作没有去看,直接合上了书,没理孟回程,接着听课。
孟回程本想再写,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没有再去打扰谷仙媛。他怕他的冲动惹怒了或惹烦了谷仙媛,甚至是吓着了谷仙媛,所以,只能继续保持着这种沉默,继续等待。
...
孟回程等待着,等待着谷仙媛的回音。但一天天过去了,谷仙媛就象个没事人似的,根本就不给他答案。
“不能再等了,再等我就要疯了。或是刹那间的解脱,或是永久的释放。”七天之后,孟回程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许多,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再也坚持不住了,“约她出来谈谈吧。”
...
中午放学后,谷仙媛象往常一样,向校外走去。孟回程也快速地起身,尾随着她,一直跟到了校外。
随着人员的分流,谷仙媛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孟回程看时机已经成熟,快跑几步,追了上去。
...
“思思,你的出现,乱了我心。但,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思思。”孟回程极度诚恳,心跳得狂快,脸憋得通红,嘴唇也咬出了血,但终于,还是真实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回程同学,何苦呢?你的才华和人品,我深深仰慕。能作为你的同学,能成为你的同桌,我感到极大的荣幸。你是同学们的骄傲,你是同学们的榜样,我也想靠近你,追赶你,成为与你一样的有才华、肯奋斗、前途无量的人。如果,我是一名男生的话,我相信,我一定时常与你相伴,和你谈学习,和你谈生活,成为你最好的哥们。但,我终究是一名女生。而我们,都还是学生,都是高中生。我们已升到了高三,高考已进入了倒计时,所以,我想,感情的事,咱们能不能拖一拖,等到,高考结束以后,咱们再谈论它。回程同学,好不?让我们先做好同学吧。”谷仙媛平静地、极度诚恳地说道。
...
“好同学?只能做好同学吗?”孟回程喃喃道。
“嗯,这样不是很好吗?”谷仙媛微笑着看着孟回程。
“没的选择吗?思思。”孟回程突然双手抓住了谷仙媛的手,盯着谷仙媛,乞求式地问道。
“嗯。”谷仙媛没有抽出被孟回程抓住的手,也没有纠正孟回程“思思”的叫法,但却再次肯定了“只能做好同学”的主张。
“但我真的喜欢你呀!你让我和你做好同学,我做不到呀!”孟回程再次喃喃道。
“回程同学,锁住自己的心魔吧,咱们现在还没到爱的时候,爱也需要忍耐,爱也需要等待。我相信你,有这份忍耐的毅力和等待的意志。不要让我对你失去信心呀!”谷仙媛满眼鼓励之意。
...
“不要让你对我失去信心?”孟回程喃喃道。
“嗯!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当有这份毅力和意志,我想信你,能克制住自己。人可以有情有爱,但它得恰逢其时,而咱们,毕竟还都是学生啊!回程,回归吧,去做回那个一心向学、众生楷模的孟回程吧!否则,我真的会轻视了你的。”谷仙媛温情而坚定地说道。
“我不想让你失望,也不想让你瞧不起我,但,让我不再去爱,我,我,我真的做不到啊!”孟回程有些眩晕,身子摇晃着,捂着头说道。
...
“良言说了三万三,却入不了你的心,难道,你真的要逼我喝斥你吗?你是个男人,一个男人,连这么个担当都没有?我对你有没有爱咱们不说,但我都明确地拒绝了你,难道你还要苦苦地相缠?你想没想过,这样是爱我还是在罚我?你这样道德吗?”谷仙媛突然严厉了起来。
“我?我?”孟回程愣住了,他无言以对了。
是啊!苦苦相逼,他这是爱吗?他这是什么呀?
...
“我多么希望,咱们能象平常的同桌那样,同窗二载,在学业上携手前行,不辜负了父母的期盼、学校的培育,成为一个社会的栋梁之才,未来之时,当咱们回首的时候,笑对着这时的美好,而我们,不管那时是什么关系,至少还能以一对好同桌来面对,我也会说,‘嗨,这不是我的那个又帅又有才的好同桌吗!’”谷仙媛缓了缓口气,却真诚地说道。
“我们真的只能做同桌吗?”孟回程无法再坚持了。
他是深爱着谷仙媛的。但,爱不是伤害啊!他如再坚持着他的爱,那就是对谷仙媛深深的伤害了。
他有着爱的执拗,但他不是个自私的人。
他知道,爱谷仙媛,便得放了谷仙媛。
“嗯。到时如你还能唱一首《同桌的你》,虽然有些伤感,但想想,那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啊。”谷仙媛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我努力吧。”孟回程咬了咬牙说道。
“好,咱们一起努力。来拍一下掌,鼓励一下你我。”谷仙媛这次抽出了手,举在了半空。
“嗯。”孟回程也举起了手。
“啪”的一声,两掌相碰,孟回程的心被谷仙媛关了起来。
只是,心里有爱也有魔,他不知道,心被关上了,他还是一个活着的人吗?
...
“走吧,回食堂吃饭去吧。沉下心来学习吧。以后,等你考上了京都的大学,我还要借看你的机会,去那看看呢。”谷仙媛撤回了和孟回程拍在一起的手,说了声“再见”,转身,慢慢地走了。
“吃饭!学习!嗯,吃饭,学习。等待吧,等待吧!”孟回程给自己鼓劲加油。
在食堂,他一口气吃了一斤二两的米饭和两荤两素四个菜。然后,回到了教室,写下了诗人缪塞的《雏菊》,警醒着自己,深藏挚爱,留守厚情:
我爱着,什么也不说,只看你在对面微笑;
我爱着,只要我心里知觉,不必知晓你心里对我的想法;
我珍惜我的秘密,也珍惜淡淡的忧伤,那不曾化作痛苦的忧伤;
我宣誓:我爱着放弃你,不怀抱任何希望,但不是没有幸福;
只要能够怀念,就足够幸福,即使不再能够看到对面微笑的你。
每天看着这诗句,他谨守成了座右铭,但他的心,却再也收不回来。
...
日子平静、正常地流逝着,孟回程隐藏了他纷杂的心,谷仙媛来了,他正常地打招呼,微笑着看她几眼,然后一心沉入学习中。谷仙媛走了,他也正常地打招呼,微笑着看几眼她的背影,然后,食堂吃饭,教室学习。
一天天,一日日,孟回程没了爱的心,也没了魔的心,他没有了心,更加疯狂地学习着。
但没了心之后,他也失了魂,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失眠。夜间睡不着,他想白天补一下,白天却更睡不着。到高三上学期期末的时候,他的失眠已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
严重的失眠,产生了更严重的后果,他的头也一天一天的阵痛,进而,达到了经常不能思索的程度。直至,这次期未考试,他一个字都没能写在考试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