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得及？

　　李嗣愕然，扭头看向柳玉白。

　　然而柳玉白也摇摇头，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正如她不知道圣女为什么突然暴露本音一样。

　　“你是不信我的话么？”

　　九溟语声中略带笑意。这又清冷又轻佻的矛盾感让李嗣忍不住心中一荡。

　　“属下不敢。只是一个月内要属下赢过练气七层的大族子弟，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你如果是想和他正面对决拿下五五胜算，那我的确没有办法。但很多时候要想赢下对手，并不需要那么高的胜算。”

　　——并不需要那么高的胜算？

　　李嗣听的越多脑子越胀，本指望柳玉白能在一旁解惑。没想到她压根就没有打算解读圣女的谜语，自顾自地享用下午茶。

　　整个一副“你们部门开会别烦我”的态度。

　　“属下愚钝，还请圣女解析。”

　　李嗣对着并不存在于现场的九溟诚恳低下头颅。

　　“呵呵，我接下来要讲的话是我一家之言，你日后莫要与外人说道。以免贻笑大方。”

　　“我首先问你，你觉得胜算是什么意思？”

　　胜算？

　　李嗣回想之前行走江湖时见过的几场为数不多的修士战斗，回道：“胜利的概率？”

　　回过神他又觉得这么说有点太敷衍，但他毕竟没有实战经验，怎么说都有种纸上谈兵的尴尬。

　　“依我看，所谓胜算便是一切胜利可能的数量总和。”

　　——数量总和？要算概率的话不应该再除以一切可能发生的事吗？

　　九溟似乎早就猜到李嗣会有这般疑惑，悠悠道：“既然你一心求胜，那么你为何还要考虑失败的可能呢？”

　　李嗣双眼发亮，逐渐摸索到了一道门槛。

　　“这便是我所理解的必胜法。只要你从一开始就贯彻必然导向胜利的策略，那么无论对手有多少后手，最后都会发现自己依然逃不出你的掌心。”

　　这就是智部所推崇的谋定而后动么……

　　“你现在还在灵辉宗，对于这个概念可能理解不够深刻。但当你日后独自一人在修仙界闯荡，你就知道那些老东西的心思有多脏了。”

　　“那种大能悉数登场互相兑子的情况并非完全没有，但大家都会竭力避免那种情况发生。因为越是上乘的修士就越推崇必胜法，企图做到代价最小的赢家通吃。”

　　“他们可以接受多方势力推演到极致的妥协，但绝不能接受放任事态发展以致于自己无法掌控。”

　　“圣女的意思是……”

　　李嗣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种思路在神海中来回跳动。

　　“我明白了。”

　　李嗣的语气沉稳，与刚才慌慌张张的少年判若两人。

　　柳玉白也抬起脑袋，静静地看着李嗣，想看他得出了什么结论。

　　“我虽然不能操纵他人的行动，但我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让对手一步步迈入我提前所设计的陷阱。”

　　李嗣说完这句话后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双方都是仓促接触。在以快打快的紧急应变中，实力更强手段更多的一方必定占据极大的优势。”

　　“但如果我提前就有所准备。那么只要让对方一点点顺着我的意图走。那么越是到了后面，对手所能选择的路径就越少。”

　　“直到他走无可走，只能接受落败的命运。”

　　当然，这意味着这场战斗背后所损耗的时间和精力会大的惊人。

　　而且为了应对这样一个专门的对手，李嗣将不得不为他做一些针对策略。

　　而对策一旦针对，就必然无法广泛使用。从长远角度来看并不见得划算。

　　但是我能赢。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有打打杀杀，更多时候是衡量利弊。

　　只要最后算起来收益高过退而不战，那么这对策研究就是对的。

　　用李嗣前世玩RPG游戏的经验来说就是通过一些偏门的邪道手段越阶击败BOSS，得到的奖励可以大幅改善前期的游戏体验。

　　可邪道之所以是邪道，往往就代表着其难以研究，无法通过正常路径达成。

　　换言之，李嗣凭自己的知识储备是无法战胜对手的。

　　——九溟会说这些，不可能只是为了抛出一个我无法解决的疑难。

　　“请圣女指点。”

　　小镜对面传来半是欣慰半是愉悦的笑声。

　　“不错。至少你不是钻牛角尖的闷葫芦。若是你都想到这个地步还回过头独自研究，那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要解决实战经验不足的缺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多多实战。只要陷入不战斗便会死的窘境，无论是谁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

　　李嗣神情僵硬。

　　他知道九溟圣女所说的话十分有道理，他怎么也反驳不了。

　　但是眼下的他凭什么实战？

　　练气三层可以使用的法术寥寥，威力也差强人意。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除去符宝外一张战斗用法的符箓都没有。

　　唯一的法器还是一柄无论何时断掉都毫不奇怪的破剑。

　　胜算在哪里？他不知道。

　　就算要靠杀人夺宝的良性循环以战养战，那他也要赢下前几把才有资格谈这些吧？

　　李嗣再度看向柳玉白。

　　她的神情仿佛在说“别看我，我也是穷光蛋”。

　　“我过段时间要回中洲一趟，正好是与你接触的好机会。”

　　“我没有把握在同处东洲的情况下斩断机缘。但只要距离拉长到中洲，那么瞒天过海也不是难事。”

　　李嗣双手握拳，差点忍不住骂出声。

　　——我怎么漏了这点！既然公羊胥有本事掩盖机缘给我送来丹药，安排人设。那么九溟圣女怎么就没有能力掩盖机缘了？

　　李嗣当然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带着九溟给他的神兵利器与刘一天决战。

　　但这些东西无疑能帮他撑过最艰难的初期。甚至九溟圣女本人就可以在一旁监督指导，帮自己渡过实战经验最浅薄的危险时间。

　　待他有了一定基础后，就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历练。直到收集必胜法所需要的所有因素。

　　“我帮不了你太多。关于四部入门典籍的要领你可以向柳玉白请教。”

　　柳玉白听到这句话后才正式参与到了这件事中，放下手中的茶杯。

　　“谨遵圣女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