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岸见闻
关于符箓一道,沐君安浸淫此法的时间不算久。
其所习得的符箓传承,乃是拜入玄霄宗,修为突破胎息二窍境,拥有出法力后,得以有机会从修仙百艺中择一学习。
这也算是玄霄宗对于门下弟子的一种变相提前选拔,将有才情、有毅力、有天赋的弟子提前筛选出来,方便往后重点培养,同时授予一技之长,能够自食其力。
当然,也同样少不了立下灵誓之言,谨防外泄。
关于修仙百艺,古来自有一句笑谈,曰:
穷画符,富炼丹,炼器穷三代,阵法毁一生。
故此,无家底无背景的沐君安才毅然选择符箓一道,且随着学习,意外地发觉自己还算小有天赋,画十成一、二,勉强能做到盈利,也就一直坚持了下来。
他所研习的《符法九解》,起初只内含十五道胎息境符箓与三道养气境符箓的制作方法。
待他晋升内门弟子后,也一并领取获得了剩余六道养气境符箓制作方法。
与宗中灵简承载的符法传承不同,其手头这张棕黑色的兽皮之上,用着不知名的颜料描绘出数幅符箓的制作步骤,手感粗糙,还隐隐带着些许异味。
相较于炼丹、布阵等术,符箓一道对于细节上的讲究堪称吹毛求疵、寻弊索瑕。
若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整张符箓便会报废,化作乌有。因而,越是完整的符法传承越是招致追捧。
而这张兽皮上仅记述了三张符箓中制作的一部分内容,兽皮原有部分应该还有完整的相关步骤,可这只是一份残卷。
据沐君安从纹路走势、复杂程度方面推测,这三份确实都是养气境符箓,疑似古时旧符,只是功效难辨,完整度堪忧,最高的一份不过五成。
与其说是符箓传承,不如说是参考样本。
反正沐君安一开始也没抱太大希望。
不过嘛……
他有【衍天神玉】,或可买下后回去尝试推演一二。
正当其开始与摊主讨价还价之际,身旁处忽有一人站定,沉声道:
“师弟若有意这三枚残符,不妨同我交易,定少靡费。”
沐君安抬头望去,见这人长相醇厚温和,雍容大方,给人看着不自觉地生出一股亲切感来。
修士肌肤躯体受灵气熏陶,除非天生异人,否则大抵还是会容貌端正,仪表堂堂。且越是道行深厚,面容则会愈发神俊。
他微愣一下,心中对这人没甚印象,旋即锁定对方腰间外挂着的银色小印。
对方也是玄霄宗的内门弟子!
沐君安起身行了一礼,道:
“飞龙峰沐君安,见过师兄。”
那人并无架子,同样回了一礼,轻声应道:
“简仪之,山野之人。”
沐君安听闻对方话中‘山野之人’的自称,略晓几分,他未多关注这个话题,转而提及对方先前所言。
“师兄方才说可找你交易,是为何故?”
简仪之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仿佛回想起什么,拉着沐君安背过摊位,微微凑近,解释道:
“不瞒师弟,师兄我同样修行符箓一道,月余前也曾在此处买了那三张残符制作方法,被这人小宰一笔,今日见师弟同欲购买,唯恐师弟受骗,这才出言提醒。”
顿了顿,他面生一抹为难之色,似是在心中打着腹稿,又道:
“师弟若是真想买,不妨从师兄我这儿买,不贵,就两块灵石,你看如何?”
沐君安听了不由点点头,这差不多是他方才与那摊主议价的底价,奈何那人死活不同意,眼下能立即到手,没理由拒绝。
念此,其抬头仔细看了这简仪之一眼,略微有些眼熟。
养气境修士异别于凡人,记忆力自然不差,下一刻就回想起,其就是先前他从天都峰积德室离开时,在门口迎面撞上的那人。
沐君安在心底暗叹一句有缘,嘴上却是只字不提,此时若提反叫人为难,当即径直掏出两枚灵石,递给对方。
“师弟好爽利!”
简仪之手中握住冰冰凉的灵石,心头却是一阵火热。
他本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失败也无碍,结果不曾想竟真叫他回了些本钱。
如此,二人便背着那摊主,迅速完成了交易。
沐君安检查一番,发觉其中除了那三张养气境符箓残缺的制作方法外,还有几行额外标注,明显是对方的推演心得,顿时觉得这两块灵石花得值。
残缺的符箓制作方法可以靠【衍天神玉】来推演、完善,但制作符箓还得他亲自上手。
在看过对方标注的推演心得后,沐君安直感意外,惊于其符道造诣远在自己之上,遂有意趁机讨教。
“多谢简师兄!”沐君安口中道谢,连声道:“符箓一道,师弟还有一些困惑,可否借此咨问?”
简仪之如愿得了灵石,正在兴头上,“沐师弟客气,我也只是比你早入道几年,多画了几张符纸而已,万般比不得那些符道大师,只有些陋见罢了……”
二人联袂而行,边走边谈,留下那摊主蹲坐原地,望着远去的背影,暗自愤恨道:
“娘的!到嘴的鸭子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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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江坊市本身规模并算不大,堪堪凡人乡镇规模,从头走到尾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
就是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倒是叫沐君安受益不小。
介于【衍天神玉】与自身修行的新创功法缘故,未曾拜在哪位筑基道人的门下,自无随时可向师父长辈求教那般便利,唯有宗中每月一次的讲经法会,能求教解惑。
“沐师弟,天色已晚,咱们改日再聊。”简仪之清了清嗓子,适时言道。
“多谢简师兄答疑解惑!”
沐君安心神奋奋,得了对方指点,他对于接下来制作养气境符箓,多了一分把握。
简仪之摆摆手,“那沐师弟,我还有事,就此别过!”
言罢,飞身离开。
沐君安站在原地,目送对方远去。
简仪之并不特殊,甚至与他自己有一些相像,同是钻研符箓一道,同是一介白衣,同是为了修行奔波。
沐君安没多停留,也转身启程离开了滨江坊市。
此刻已是银月当空,繁星点点,前来滨江坊市的修士依旧络绎不绝,宛若身侧的那条奔涌大江,一刻不停。
有人曾言,大江尚存一日,滨江坊市亦在一日。
又因坊市位临玄霄宗周边,治安出奇的好,杀人越货鲜少未闻。
一路平安无事。
他沿江西进,时不时能瞥见江岸不少修士日夜不休地采气吞服。
待行至某处岸边,沐君安心念涌起。
再往前这一段,正是他先前寻找采气‘风水宝地’时,遭遇那位养气境中期修士驱赶的位置。
“也不知是处怎样的宝地?”
他心中带着好奇,硬着头皮沿江而上,大不了就是再被人赶一次。
可行了小半里路,也未曾发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甚至在沿途还碰见几名修士在此盘坐修行,俨然不知那事。
‘莫不是走了?’
沐君安暗暗思忖,又觉得不对。
寻常修士若寻得采气宝地,恨不得住在这儿,轻易不肯挪窝,生怕旁人抢占去,堪比凡俗渔翁。
他满腹疑问,继续沿途搜索。
又行百余丈,其一直四下转动的眼眸忽地一亮,急忙落下,躲进沿岸灌木中掩藏。
却见前方不远处,江色粼粼,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自江面划过,稳稳落在江滩处,像两道桅杆,身形在月色的映照下拉得斜长,显得颇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