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无月。
微风徐徐。
静静的霍府,灯火不旺。
霍少东回来了,霍府上下喜闹了一番,把大家都累得一塌糊涂,一躺下便睡了。
霍少东却完全没有半点睡意。
看着镜子里伤痕累累的样子,他越看越不舒服,一怒之下,打翻柜台物件,哗啦一响,吓得门外小厮忙推门问道:“少东家,发生什么事了?”
霍少东怒气冲冲,喊道:“出去。”
进来的小厮只能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他自己一个人,又开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脑子里尽是被囚禁的画面。
迄今为止,他从未受过那种待遇,当日就发誓一旦出来,必报此仇!
他瞧着书桌上的笔墨,忽然眸子一闪,随手摊开了纸张,沉思片刻,便动起笔来。
没过多久,一个人的轮廓,就出现在他的笔下,他凝视着自己笔下的画像,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不认识此人。
此人当年是否真的如他所述,遭遇着什么不公平待遇,所以才如此痛恨霍家?这不得而知。
越想越看,越来气,又将画像撕掉。
忽然,静谧的霍府,传来几声叫喊:“有刺客,快来人呐,有刺客……”
霍少东脸色一变,正想冲出去,啪的一响,门被撞开。
“少东家,不好了,不好了……”原来守在门外的小厮,惊慌失措地推门说道。
霍少东摇着他的肩膀,急问道:“刺客在哪?”
“霍夫人,霍夫人……”小厮吓得脸色都变了。
霍少东一愣:“不好……”话音未落,人已经飞了出去。
原本已经安静入眠的霍府,忽然变得嘈杂与混乱,负责安防的纷纷往霍夫人寝室赶去。
霍夫人已是倒在寝室地板上,血从她的心脏处慢慢流出,逐渐染红了她的睡袍。
霍少东赶到的时候,她望着他,微笑着慢慢合上了眼。
她的贴身陪护张妈也倒在一旁,已经一命呜呼。
几天不到,连续断送双亲,霍少东痛苦不已,一阵悲痛过后,他才想起检查一下母亲的伤口。
霍夫人与张妈都是一刀致命,从伤口判断,应该只是普通的匕首。
他抱着母亲,痛哭之中,瞥见椅子下金光闪闪。
那是一把匕首,上面依然血迹斑斑,这样的杀人凶器,竟然就被随意掉在地上?
凶手是谁?他是怎么进来的?
“有谁看见刺客吗?”霍少东忍痛问道。
府里的人都摇摇头,纷纷说道:“没有。”
“连人影都没看见吗?”他大声又问道。
“我们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时候,夫人她……”有女仆泣声道。
霍少东忍住悲痛,站了起来,走出寝室,四处张望。
夜空里,一片暗淡。
晚风吹过,带着秋的萧瑟与悲凉!
自从霍京走后,整个霍府的安防,今非昔比,今夜大家又都提前入睡,这些都给了刺客的可乘之机。
忽然,有仆人匆匆来报,外面有人求见。
霍少东脸色一沉,这个时候会是谁?
“带他们到听雨轩。”他道。
“是。少东家。”
府里突然出现变故,即有人来拜访,又不知来者是谁,肯定要见。
说不定来者跟凶手有关系。
此时的听雨轩,没有雨,也没有琴。
只有秋风萧瑟。
还有微弱的流水声。
新月藏云里,偶尔微露头尖,就又躲了进去。
一场秋雨,似乎已经在路上。
听雨轩里,微弱的灯光打在来人的身上,霍少东一眼就认出来。
但他一见魂十三,突然惊怒道:“是你!”话罢,手一甩,只见金光闪闪,有暗器直往魂十三飞去。
“少东家,且慢!”叶姨见状急道。
魂十三不慌不忙,转身,提脚,弯腰,只听叮当响,暗器已落空。
他知道霍少东的暗器有毒,决不能让其伤到阿龙的身体。
自从受到释天宝那一掌之后,他已经明显发现阿龙身体虚症的变化。
如果阿龙虚症一发不可收拾,那他就只能一直占有阿龙,那对阿龙就是极不公平的。
霍少东并没有就此罢手,倏地一掌紧随其后。
魂十三没有回击,只守不攻,而是让霍少东的一招一式都落了个空。
他对霍少东并没有敌意,哪怕那曾是仇人的儿子。
霍京已死,他也就放下了仇恨。
“少东家,请住手!”叶姨又喊道。
霍少东终于停手,愕然的瞧着魂十三和叶姨,心里十分纳闷。
这人身法怎么这么快?
一旁的莫情,冷如冰霜,不发一言。
因为早前他还想杀了霍少东。
时下,或许唯有叶姨才能打破这尴尬了!
“我看贵府下人行色匆忙,未知府里发生什么事?”叶姨问道。
霍少东一张刚收起泪花,又是伤痕未愈的脸上,看上去既是憔悴又显诡异,他怒视着他们,说道:“你还知道我府上有事?”
他指着魂十三道:“上次他出现在这里,是杀了家父,今晚又出现在这里,肯定又是他杀了我母亲!”
“怎么?霍夫人她,被杀了?”叶姨吃惊的说道。
他们三人都怔住了。
“凶手呢?”叶姨又惊问道。
霍少东注视着魂十三,怒道:“凶手?他就是凶手。”
魂十三闻言,神态自若,不为所动。
莫情忽然道:“看来凶手没有抓到。你凭什么说他就是凶手?”
霍少东道:“凭他曾经杀了我父亲。”
莫情道:“可他跟随我俩一同前来,并没有离开过我们。”
霍少东冷哼一声,注视着魂十三,忽然道:“我看他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个魂灵。”
魂十三深邃的眼眸瞟了他一眼,似乎有股杀气倏地飞出,霍少东话罢,不禁被吓退了一步。
叶姨一愣,没想到霍少东竟然说出此话。
莫情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没有什么事是一个魂灵做不了的吧?”
他也瞪着魂十三,似乎也开始怀疑魂十三来。
他接着说道:“他完全可以一边陪着我们,一边分身出去做别的事。”
叶姨急道:“一定不是他。”
莫情道:“这的确很难说,我们总不能相信一个魂灵吧?”
霍少东望着叶姨,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叶姨道:“魂灵怎么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样的人。”
霍少东道:“那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莫情在一旁拱着火,说道:“是啊!我也想知道?”
叶姨道:“他跟你我一样,都是来找霍夫人的,霍夫人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霍少东道:“我娘曾经说过,有一个叫刘三的魂灵,一直对我霍家念念不忘,我猜想应该就是你。”
叶姨道:“没错,他是刘三。但我可以替他证明,他没有杀你母亲。”
魂十三看着叶姨,眼里流露出无尽感激之情。
霍少东道:“霍家一生经商,不参与江湖琐事,据我所知,并未与江湖人士结下梁子。”
他又瞪着魂十三道:“家父已经被你杀了,你的仇也报了,为什么还滞留阳间,难道不就是为了留下来,再杀我母亲吗?现在你已得逞,是不是还要杀了我,才肯滚回地府去?”
莫情淡淡道:“少东家的猜测合乎情理,你应该给个解释!”
魂十三冷冷一笑,道:“因为我特殊的身份,除了叶姨相信我,我解释还有什么用?”
霍少东沉声道:“那你就是承认了?”
魂十三道:“你没有证据,我为什么要承认?”
霍少东道:“因为你叫刘三!”
他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奈不是魂十三的对手,故不敢轻举妄动。
叶姨道:“他如果是杀你母亲的凶手,为什么还要跟我们一起来?”
霍少东愤懑说道:“因为这样,他才可以洗脱他的嫌疑。”
魂十三淡淡道:“霍夫人应该是在我们来之前就被人杀了,你第一时间没有去追赶凶手,却揪着我不放,可你知道,我不但没有杀你母亲,也没有杀你父亲。”
霍少东急了,道:“不是你还有谁?”
魂十三淡淡道:“你比谁都清楚。”
莫情忽然又道:“咱们三人,你的嫌疑的确最大,因为只有你,才有杀霍夫人的动机。”
叶姨忽然道:“可否让我们看一下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