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登府吃席
揭阳府。
于城内东边的一间府邸处,此时却是格外热闹。
只见府邸内外皆是缟素一片,府前摆放着众多花圈、牌坊,其内更是隐约传来做法事的响动。
“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
上登朱陵府,下入开光门。
超度三界难,径上元始天。
……”
但奇怪的是,伴随着往生经一同传出的,却并不是哭喊悲呦之声,而是颇为吵闹的喧嚣声。
仿佛此时府内有人正于灵堂之上争论得热火朝天一般。
周遭百姓也皆被这副场景所惊,纷纷围在府前,冲着其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任家可真是造孽啊!”
一名白发老者佝偻着身躯,杵着拐杖,听闻着其内喧嚣,止不住地摇头,面露鄙夷。
“如今任老爷刚逝去还不足半旬,尸骨未寒,其独子便也生死不知,凶多吉少。
而其余几房竟是毫无人伦常理,竟只是粗略搜寻,连尸首都未曾寻得便草率宣布死讯,举行葬礼……”
老者身旁的一名中年人闻言也是摇头唏嘘,颇为惋惜:
“可惜了,任老爷生前是个体面人……
如今人走茶凉,那二、三房如今为了那家主之位,争得已是不可开交,哪里还会顾及所谓礼矩?”
随后中年人环顾了一圈四周,发觉四周皆是寻常百姓之后,方才放下心来,尽管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
“说不定大少爷就是二、三房……”
中年伸出右手于自己脖颈之处左右比划着,所言之意不言而喻。
而眼见原本还熙熙攘攘的人群,此时却是死寂一片,仿佛被自己惊住一般。
中年男子也不由洋洋得意,颇为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快感,嘿嘿一笑,继续出言。
“否则若是待大少爷突破至先天气海后,依照族规,家主之位自然便由大少爷继承,不容他人染指。
二、三房自然不会眼见到手的肥肉飞走,想必为此雇佣劫匪、杀手,对于其等也是乐意至极!”
中年男子得意地指点江山,言语间皆是运筹帷幄。
但却没有发觉连身旁的起先出言的老者,都以一副见鬼的模样死死地盯着自己身后,面露惊恐。
而原本围拢的人群,也是纷纷躲避起那中年男子,使得其所处之地腾出一片空地。
“你们这又是何故?至于这么害……妈耶!”
此时那中年男子也总算意识到异状,眉头紧锁地望着连连后撤的众人,还以为是被自己言语所惊,不屑开口。
但在其无意随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转头望向自己身后,却是顿时尖叫起来,一蹦三尺。
只见一名目若朗星、容貌俊朗的青年正悄无声息地立于自己身后,笑容和煦地望着自己。
正是眼前灵堂的正主,任家大少任良!
“任,任大少!您……怎么,光天化日就,出,出来了?”
中年男子顿时冷汗直流,跌坐于地,结结巴巴说道。
原本还在看戏凑热闹的任良闻言,笑意瞬间收敛,眉头一挑。
“这话又是为何,咋滴,我只能半夜现身?我又不是鬼。
咋看你样子还不太相信?
喏,睁大眼睛看清楚点,影子可还在这呢?”
顺着任良手指方向低头望去,见得任良身下影子之后。
原本还魂不守舍的中年男子顿时如释重负地拍打着胸膛,吐出一口浊气。
不是鬼就好,不是鬼就好……
随后那男子便连忙起身,朝着任良赔笑:
“我就说大少爷福大命大,头角峥嵘,怎么看都不是短命之相!
嘿嘿,小人先前冒犯之言,还请大少爷您见谅,有怪莫怪!”
望着眼前能屈能伸的中年男子,任良倒是颇为欣赏,也并无刁难之意。
“无妨,这有何事?我倒是觉得你说得挺对!
重利面前,买凶杀人又算得什么?好好看着吧,等会保不准还有场好戏要开场呢!”
任良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轻笑几声后,便从其身旁走过。
随后任良径直走于府门正中,双手负于身后,朝着瑟瑟发抖的小厮吩咐道:
“去给二叔、三叔们通报一声,就说小爷吃自己的席来了。
赶紧出来迎接,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给小爷送行的!”
……
而任家府邸内,于灵堂之前,一场激烈的争权夺利也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
“老三,你特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以为投靠了詹家,有其暗中助力,就轮得到你当家做主了?
我呸!你想得美!”
一名体型略显富态的中年人端坐于正厅左侧,乃是任家二房,任仲。
不过本该显得颇为慈眉善目的容貌,此时却由于正在破口大骂而徒添几分刻薄之色。
而正与其对峙之人,与其年岁相差无几,容貌也有几分相似,坐于右侧首席,乃是任家三房,任季。
二人以及手下之人皆是一左一右,恰好渭泾分明。
只是任季略显消瘦,身形单薄,但口中言辞同样犀利,不辞多让。
“说得你多伟正一般?是谁昨天卑躬屈膝跟条狗似的地跑去陈氏求助?”
眼见老底被揭,富态中年任仲顿时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地猛然一拍桌子,怒喝一声:
“老三,休要放肆,别想胡扯什么乱七八糟之事来混淆视听,如今我等讨论的是家主之位!”
“大哥乃是我任氏唯一的罡气强者,如今大哥已殁,我氏元气大伤,左支右拙。
你可知多少群狼正对我等的产业虎视眈眈、垂涎欲滴?
若非我不顾脸面,低声下气讨好陈氏,借助其势震慑众狼,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与我在这争吵?”
似乎没预料到对方如此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任季也是一阵语塞,但心中仍是不服,正欲还嘴。
“咳咳!”
但却见端坐于两人正中之位的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咳嗽几声,举起手中拐杖使劲杵了杵地面,发出响声。
而原先还针锋相对的二、三房却也是瞬间安静下来,聆听起老者发言。
“老二前往陈氏一事乃是老夫准许,老三你无需再行纠缠。”
“如今老大父子皆殁,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亦不可一日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