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宫鲲去鹤城的第二天,铁卫军元帅殷红雨就风驰电掣来到鹏城,鹏城本来就有他的行辕,可是这一次他回来却没有马上去行辕,而是径直去了鹏城知府衙门。平定南蛮才刚刚有了起色,他就得到了鹏城民变的讯息,很小的时候,他就听父亲讲过,所有的战役,不但要有后方大力支持,尤为重要的是,大战在即,后方绝对不能起火。他这才把军务暂且交给手下全权处理,自己带着一支劲旅火速归来,路过贺兰城之时,他从贺兰城经略柴启荣那里得知,这一次奉旨处理此事的钦差居然是自己的父亲大人,自然不敢怠慢,马上赶了过来。
手下通报殷元帅前来报到之时,殷福平还是吃了一惊,不过,听到殷红雨回来了,坐在殷福平身边的龙平湖却很是高兴,在逍遥王诸多皇子当中,龙平湖跟殷红雨最为投缘,龙平湖素来可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不过在自己这位德高望重的姑父大人跟前,他还真得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性子,这一次好不容易听闻知音就在门外,当下就坐不住了,亲自起身把殷红雨迎了进来,到得大堂之上,殷红雨撩衣跪倒,结结实实给自己的父亲大人叩了几个响头,这时的殷福平已经年过半百,自己这个儿子也早为人父,对待他自然也不像先前一样严苛,一边示意龙平湖让他把自己儿子搀起,一边温声问道:“老二,既然你回来了,蛮子那边应该已无大事了吧?”
殷红雨站起身,恭恭敬敬回答道:“启禀父亲大人,这次南蛮之乱,盖因那里洪灾所致,大抵是吃不上饭了,铁雀子这才带队来我边境抢掠,我军到达边疆以后,第一战就擒获了他手下大将铁子峤,还斩杀他们所部七百余人,现在他们早已退出我方边界,只不过怕他们狗急跳墙,倒没有再强攻。”
殷福平心中禁不住轻叹一声,想当年,雁鸣侯燕泰来已经把南蛮诸部降服,还在蛮地缔结文明、建寨立营,开荒种地,后来如若不是乾宁大帝听信谗言,把其召回,使得一代功臣死于牢狱,这时哪还会有这劳什子事端,对于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当下点点头,又问道:“这一次你回来,主持军务的是钱群,还是祖心慈?”
自打殷红雨手下副帅李猛被留在京城担任九门提督以后,顺德帝便委派祖心慈做他的副手,而殷福平适时推荐钱群在南方铁卫军任职,也方便照顾年迈之父,钱群被顺德帝钦封为殷红雨麾下都指挥使,这一次殷红雨出兵,把两个人都带走了,只留下鹏城总兵纪红礼一人守城,听到父亲问话,殷红雨赶忙躬身答道:“启禀父亲大人,留守对付南蛮的是祖将军,钱将军则被派往伊兰山,这一次又是南蛮之乱,又有鹏城民变,我怕息国那里会闻风而动。”
对于儿子这个安排,殷福平还是甚为赞许的,看来自己这个自小就不大安分的儿子真得长大了,也更加成熟了,心情就也愉悦起来,他把目光投到龙平湖身上,轻笑道:“平湖,你觉得红雨这个安排怎么样?”
龙平湖看到殷福平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扫向自己,没来由就有一点点心虚,他这一次贸然来到鹏城,其实也是一时义愤填膺,本来,他来鹏城主要目的就是监督、辅助朝廷在东南一带推行新法的,而民变也是因此产生,而身在皇家的他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内部民变,再加上南蛮侵边,一定会让早就野心勃勃、枕戈以待的息国萌生觊觎之心,他可是堂堂的贺兰王,一旦这里发生大乱,第一个挨板子的一定是他跟殷红雨二人。当然,他也知道,而今殷福平忽然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其实也并无恶意,其中自有提点、警示自己的用心,当下羞红了脸轻声道:“姑父大人,小侄倒是疏忽了息国那一边,还是殷贤弟想得更周到一些。”
殷福平望着自己这两个后辈,看到他们意气风发的风姿,心中也是宽慰的很,他的脸上顿时也是喜颜于色,站起身轻笑道:“红雨、平湖,你们且先给姚大人谈谈天,我这里还有一份折子跟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回屋整理一下,这几天都车马劳顿,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记住,今天晚上你们都留下来,咱们好小酌几杯。”
龙平湖跟殷红雨、姚玉卿三人,一见殷福平要走,又都站起身来,几个人一直把殷福平送出大堂这才折返而回,陈世英则亦步亦趋跟在殷福平身后走了出去。
再一次回来坐好,龙平湖心情陡然轻松了不少,尽管他贵为亲王,但在气场强大的殷福平跟前,还是莫名感到有很深的压力,而殷福平一走,这里自然就成了他的主场,他对着殷红雨“呵呵”一笑,道:“红雨,为兄可听说纪红礼是你比较倚重的大将,他而今惹了一身骚,却谁知道是因祸得福,得以在姑父大人跟前行走,说不得对将来发展会更加迅速,顺便能够在姑父大人学到许多为将为官之道,这才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殷红雨轻笑道:“王兄,你这才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今不止他纪家,即使是何家、李家,又有哪一个不是得不偿失,没来由却便宜了柴启荣跟季子刚他们。”
殷红雨说这个话的时候,轻扫了姚玉卿几眼,姚玉卿虽然为官鲁钝刚直,浸染官场多年,也是看得懂殷红雨的意思,马上赔着笑脸说道:“王爷,殷帅,你们只管畅所欲言,就只当这里没卑职这个人,反正你们谈论的这些,也不是卑职需要关注的东西。”
龙平湖并不太了解姚玉卿这个人,殷红雨却跟他比较熟悉,姚玉卿从鹏城通判的位置上自动请缨去下面一个偏僻小县担任县令这件事始,殷红雨其实就在关注这个人了,这是一个敢于做事、勇于担当的好官员,比起那些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们不知强了多少倍。因为比较了解这个人,殷红雨才会当着他畅所欲言,不过姚玉卿那一句:“反正你们谈论的这些,也不是卑职需要关注的东西。”反倒把殷红雨给逗笑了,他笑着对龙平湖说道:“王兄,你看到没有,在姚大人这里,我们谈论的这些,可也跟所谓的废话差不多。”
龙平湖闻言也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姚玉卿几眼,姚玉卿慌忙起身,诚惶诚恐的说道:“王爷、殷帅,卑职刚才只是口不择言,可万万没有把你们的谈话当废话的意思。”
龙平湖温言笑道:“姚大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倒是好度量,只不过你现在可是鹏城知府了,作为此地主官,我们哥两个谈心,有些话你还需用心听一听的,譬如刚才红雨贤弟讲的,这一次民变,还真是便宜了季子刚他们,要不,又怎能有现成的升官机会?”
说到季子刚他们几个这一次升迁,龙平湖忽然眼前一亮,惊呼出声,道:“红雨,既然季子刚他们是这次民变的既得利益获得者,那是不是说这一次民变,或许还跟他们有关呢?”